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2-12 09:41:25

在山间怀想过年(散文)——郭少华

今年年一过,我就48岁了。年前,家里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忽然兴之所至,一个人跑到凤凰谷去爬山。

山上的空气好,风清冷,也安静。我不紧不慢地往山上爬,心里不禁想着这“年”呀,到底是什么?是一扇门!打开它,跨过了门槛,就从一个旧的界面,来到一个新的界面,而门在后面砰然关上了,之前的再也回不去了。人只能往前走呀走,再遇到一扇门,打开……年,就在一年一年地过。

不知不觉,来到了凤凰欢乐谷。童话王国里的建筑,让我想到了童年,想到了小时候的年。小时候家里穷,平时要么是穿别人剩下的衣服,要么是母亲在旧衣服上接了一截又一截,再镶上美丽的花边来遮丑。只有到了过年,我和哥哥才会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新衣服。每年除夕早上,哥哥就收拾一新,新帽子、新外套、新裤子、新鞋子。幸运的话,母亲还会给我们每人织一副新手套。当时,我们没有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父母总是把哥哥委派去爷爷奶奶家,让他陪爷爷奶奶过除夕。我们等正月初一早上吃完饺子,再过去拜年。

除夕那天,父母得在街上把地窖里囤的大白菜和萝卜卖完了,回得家来,已是傍晚6点多钟。虽已是饥肠辘辘,父母却顾不上吃饭,着急忙慌地拿出写好的对联。我刷上早已熬好的面糊,父亲贴,我在边上递,母亲则站得远一点,看位置的高低。

当时,母亲嘴里总爱叨叨着:“这边高一点,再高一点点。”那叨叨声里溢出的是过年的开心与喜悦,虽然人是累的,但那大白菜、萝卜卖完了,孩儿们来年的学费也就有了,下个月的生活开销也够了,这心里敞亮、痛快,不憋屈。母亲常说:“靠自己双手辛勤劳动种的菜,拿到街上去卖,不丢人。这正大光明,不偷又不抢,也不向别人要吃要喝,有甚不好意思的!”母亲说的话,我一直记着。直到现在,我做事也这样,只要心里觉得光明磊落的事,就大大方方地去做,不用担心会丢脸。

简单收拾一下,就已是7点多了,父母忙着剁饺子馅,然后包饺子。我们家总是晚上把饺子包好,放竹箅子上,笼布一盖,大盆一扣,端到院子里透风的小厨房里,初一早上起来直接煮就好。可往往来不及包完,8点钟的央视春晚就开始了。我是不管了,二郎腿一翘,靠在床上摞起的被子垛上,小眼睛都不眨巴一下地看开了。母亲把里屋的门帘挑开,这样就能边包饺子边看电视。父亲来来回回忙着去小院里挑水,要把家里那个大水瓮装满,然后在水瓮盖子上点上红蜡烛。现在想一想,当时那个30多平方米的蓝瓦房里是多么温暖呀!炉子里的炭火红红地烧着,水瓮上的红烛发出橘黄色的暖光,父母的宠爱满满地萦绕着,小小的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想,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人如此心甘情愿地给我这种感觉了。

没几步,我就爬到了山的最顶端,极目四望,真是“一览众山小”,心情顿舒、眉目尽展。那点点染染未消的白雪让灰蒙蒙的山、干枯枯的树变得风韵生动,如一幅泼墨山水画一般。转动着的发电风车在为岁月唱着一首无尽的歌谣,盘曲的山道似龙走蛇游,尽情快意地徜徉在山的怀抱里。几座小屋点缀在山路的尽头,会让人想象那里也会冒出袅袅的炊烟,屋里会有红红的炉火,暖暖的烛光,会有爱的人给予的脉脉温情……

心,此时是宁静的、坦然的,树长大、人变老,是岁月赐予我们天然的礼物。脸转向山的南边,那边的平陆山沟沟里有我慈爱健康的老父亲,也有已逝去多年的母亲;脸转向北边,远远的并州有我已逝去三年、但最宠我的哥哥;脸转向东边,那里有与我相濡以沫、已携手相牵25年的爱人;再转向西边,那里有我日思夜想、漂洋过海的儿子。他们都在,一直都与我同在,同这天、同这地、同这山川、草木一起,深情同在。

这年呀!说到底,过的是人,过的是情!年呀年,我的年,想念那已过去了的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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