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3-14 11:04:15

春天,我的本草纲目(散文)——黎建月

因在老家置的一座小院里,预留了几片巴掌大的土质空场,或者一席之地,便心里痒痒,总寻思为这些空地栽种些什么,尤其是在冬去春来的时刻。

头年,经过几番折腾,院墙根只两尺宽窄的花带里,便参差排列下了石榴树、樱桃树、桂花树、高秆月季、蔷薇和几株竹子,又撒了一些三叶草种子填空。

石榴树和竹子是从山里的岳母家挖来的;樱桃树是从绛县一位朋友那里取的,正宗得很;桂花树和高秆月季是妻子的闺蜜相赠;蔷薇则是网购。

稍大点的那片所谓的私家菜园,是集市里买的辣椒、茄子、西红柿、黄瓜和葱的汇总。

一切安置妥当,便隔三岔五,得空就往村里跑。该浇水的浇水,该施肥的施肥,锄地、除草、间苗一样不落。那时,心盛着呢,就等着春华秋实,有所回报。

几番风雨,几头汗水,总算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吃上自己劳动得来的新鲜蔬菜,心里别提多滋润了。

花带里也有收获。樱桃花开了不少,却结了个独子,像一个红灿灿的小灯笼挂在枝头。待要去摘果实的那一刻,又犯难了,由谁来吃呢?几个大人你让我、我推你,于心不忍。最后,一致认同由三岁的小孙孙“操刀”。他倒不懂客气,樱桃小嘴那么一吧唧,没了。再去问味道怎样?他却摇摇头,显得很是作难。原来是个“坑”!

至于八月桂花香,大家倒是当仁不让,一个个长颈鹿似的伸长了脖子,美美享受了一番江南滋味。

第二年换了版本,在原来的基础上,又给花带里点了几窝丝瓜子,给菜园里埋下几颗南瓜子。结果始料未及,可了不得了,只见那丝瓜蔓疯狂生长,可劲地攀爬,几乎“侵犯”“霸凌”了花带里的所有植物。桂花树、樱桃树、高秆月季、竹子无一幸免。一个个丝瓜像倒挂金钟似的,把它们压迫得垂头丧气、卑躬屈膝。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该“收拾”哪个呢?一时让人手足无措,真想画一张嘴上去,由它们叫苦连连释放一下。

田里的南瓜也是,后来居上,所向披靡地把整个菜园霸占得跟荷花池似的,莲叶何田田,朵黄亭亭立。其他的苗苗,则被纠缠得个个忍气吞声,奄奄一息。虽几番敲打,却也未能阻止这“南霸天”的张狂。

今年,我又预约了一株梧桐和一株银杏。树苗都在路上了,才踅摸着哪里能见缝插针,好赖给它们安置个窝。

这是要恨不能搬来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呀。

当然,我也知道这份小气度算不上真正的“田园诗”。尤其喜花草、爱禾苗,其实是骨子里那点未肯退化的布尔乔亚式的小情调。

再去寻思这些被我所舞弄过的宠儿:桂花、樱桃、石榴、月季、竹子、蔷薇,甚至南瓜、丝瓜、茄子、辣椒,在我眼里,不都是经打磨后闪着光芒的一圃汉词吗?是你们吗,一株株名词,一朵朵形容词,甚至花枝招展的感叹词?

此刻,感受如我者也一定察觉:所种所养,不正是主人的一缕缕情绪,一份份心愿和一阕阕心相吗。

移花接木,培苗莳秧,只为心性所引,能相伴着草木的节奏舞之蹈之,甚而半癫半痴,不也属一份人类的自我爱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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