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蔬中,咬一口春天的味道(散文)——王新欣
似乎是一夜之间,春风便裹挟暖意,拂在了晋南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它穿过田垄,望向那些把腰深深弯下去劳作的农民,随即,轻轻欠下身去,吹醒了遍地的春蔬。韭菜吐芽,香椿努嘴,黄瓜秧分叶,豆角苗破土,畦畦朝气蓬勃,一切生命仿佛都以可见的速度充盈了起来,难怪700多年前的杨载,在春天挥笔写下:“春蔬茂前畦,蒨蒨有颜色。”春蔬,出现在田野,更应该出现在千家万户的餐桌上。鲜嫩的一盘,咬下去,满腔都是春天的气息。
香椿,饱含对春天的执念
吃香椿,对很多人来说,是春日里的执念,是春天必须要有的仪式感。
三月底四月初,香椿树的枝头上,便会长出很小的芽儿,芽上长着比汗毛还细的短茸毛,不几天工夫,香椿芽就可以采摘了。树低的用手来摘,树高的要用专门的钩杆,此时采的是头茬香椿芽,也是一年可采的三次中最嫩最香的一次。早了,椿芽太小,晚了,椿芽就长成树叶了,亚硝酸盐含量也会随之升高。
香椿芽入菜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早在汉朝,香椿就曾与荔枝一起,作为南北两大贡品,深受皇上及宫廷贵人的喜爱,苏轼就曾盛赞,“椿木实而叶香可啖”。
运城种植香椿的历史也很悠久,所产为上等的红椿,以中条山附近为最优,如芮城、永济等,特殊的地理条件和优越的气候条件,催生了这里颜色鲜红、叶嫩无丝、清香可口的香椿。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得以品尝到春天里最具代表性的味道。香椿炒鸡蛋大概是香椿最常见的吃法了。将香椿洗净焯水,切碎后与鸡蛋搅匀,加盐翻炒,一盘鲜香柔嫩的佳肴便做成了,香椿独特的香味,夹杂着鸡蛋的鲜嫩,尝上一口,仿佛奔向了春天田野的怀抱。
春韭,当春乃发生
当春乃发生的不只有好雨,还有早韭。
“春初早韭,秋末晚菘”,在一千五百多年前,春天吃韭菜这件事,就印在了中国人的心里。杜甫在《立春》里写道:“春日春盘细生菜,忽忆两京梅发时”,这细生菜,据说就是韭菜。古人甚至总结出,清明前的嫩韭和霜降打过的大白菜,最好吃!过了清明,天气渐暖,韭菜便气味浓重、鲜味顿失了。
在吃春韭这件事上,古人还增添了许多雅趣。“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杜甫趁着夜雨剪下春韭配黄米饭的场景,那可真是闲暇时节的好雅兴了。此外,“翦春韭”在古代还是邀人饮酒的代名词。夜雨霏霏,用剪刀割下最嫩的部分下酒,可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在运城,春日里,韭菜依旧不可或缺,韭菜炒鸡蛋抑或是韭菜盒子、韭菜饺子,都是春日里绝佳的选择。即便简单用油盐一炒,那令人眼前一亮的鲜绿、那春韭特有的香味,也是让人食欲大增、心旷神怡。
离家数年,每次回去,最喜欢的还是奶奶做的韭菜盒子。新鲜的春韭绿得惹人眼,切碎了和鸡蛋、粉条搅拌在一起,加入少许佐味料,用和好的面包起来,放入油锅一炸,那滋滋啦啦的声音,就把韭菜的鲜味逼了出来,连同麦香一起,香绝十里八乡。
要是受不了韭菜逼人的辛辣味,也可以换成一把韭黄。鹅黄乳白交织的颜色看起来更温和,柔软的质地也更易翻炒,韭黄炒蛋是春日里最简单的佳肴。
万物皆可粉蒸
春天的餐桌,如果经过精心打理,一定会显露出勃勃的生机。除了几盘小菜,主食上,也可彰显“依时令而食”的趣味和心思。
这种心思体现在,将几种春蔬简单切碎,和面粉混在一起上锅一蒸,主食便有了。在运城,可以粉蒸的有很多,芹菜、茼蒿、白蒿、马齿苋等,都可以和面粉一起,加入主食阵营当中。
芹菜,无论从外形还是颜色上看去,都不那么惹眼,平日里总是充当着配角,但其实,在历史上赞美芹菜的文字有很多。苏轼就曾写道:“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芹烧笋饷春耕。”如此佳肴,实在不该被忽略。
春天的芹菜,自然是一年中的最佳,此时的芹菜叶汲取了一整个冬天的精华,质地鲜嫩清脆,口味清香宜人。将芹菜叶子切碎,和面粉搅拌在一起,上锅蒸上十来分钟,再加上各家秘制的蘸料,那可真是妥妥的一道春日美味,只需咬上一口,春的气息便会在舌尖跳跃。
除了芹菜,白蒿也深受运城人的喜爱。
三四月份,是吃白蒿的好时节。此时的白蒿,口感是最好的,还有清火润燥的功能,春天天气干燥,吃点白蒿清清火,甚是不错。
记得儿时,到了春天,一大早,天气微凉的时候,奶奶就会起来,挎着小篮子,去地里采点白蒿,那个时候的白蒿,吸收了一夜的雨露,最是鲜嫩。回家后,奶奶把白蒿和面粉上锅一蒸,一道美味便诞生了。蘸点蒜水,白蒿的清香和蒜的辛辣融合在一起,味蕾上的双重享受,一定会让你爱上这种野菜的。
春天,随着春蔬漫溯过运城的角角落落。即使你无法涉足田野,无法在车水马龙中辨别春天的足迹,但至少能够备下几样春蔬,细细地烹饪、品尝。吞咽的那一刻,也许就能回忆起潜藏在记忆中的关于春天的片段,那些曾经无数次感动过我们的美好时刻。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