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4-27 09:32:59

故乡在运城(散文)——周安兴

我的老家安邑,离运城市区大概15里路。20世纪70年代,运城的公交车还很少见。从安邑去运城,大多是骑自行车,老家人那时叫它洋车。那时的洋车,每家都宝贝着呢,再说那时候我年纪小,跟洋车差不多高,又是刚学会骑洋车。在车水马龙的大运路上,骑这么远,大人不放心,是决不会让小孩一个人骑洋车去运城的。想去运城,只能走着去。在当时十来岁的年纪,能让去运城就兴奋着呢,一路连跑带颠,也没觉得远,更不会觉得累。

那年月,运城最好玩、最吸引小孩的地方,就是去电影院看电影;去购物中心逛商场;去西花园划船;去运城人引以为傲的康杰中学转一转。要是在运城待上一夜,去官巷的小吃摊,夏天吃上一碗凉粉或豌豆糕,冬天吃上一碗羊肉泡或羊肉胡卜,那就美咂啦。

最难忘的是和发小王景宏一块给运城商店和火车站送货。那时很多学校都有校办工厂,我和景宏在校办工厂,不是做粉笔,就是做墨汁,一个个都弄成大花脸。这些产品做好后,要用自家的小平车,我们当地叫拉拉车,拉上去运城送货。送货时,一人在前面驾辕拉车,一人在后面撅起屁股使劲推,沿着大运公路,一路哼哧哼哧,走得汗流浃背。返回的路上是空车,那是我俩的高光时刻,沿着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一人拉,一人坐在车厢里,一路撒着欢地跑。拉车的快跑几步,双脚一蹬地,人忽的被翘起来,会腾空飞一会。这样一翘一翘地跑着跳着,我们乐此不疲,一路欢笑。

最伤心的是去运城车站送刘昆仑老师和刘淑华老师两口子。刘昆仑老师代我们语文课,刘淑华老师代英语,两人治学严谨,教学水平很高,在运城地区的中学里很有声望。特别是刘昆仑老师,是清华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当时他考大学时,只报清华大学一个志愿,直到考上为止。幸运的是,刚好我高中毕业后,老师两口子才双双调回南方老家。当时我的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两位像亲人一样的老师又要启程回老家,心中非常失落和迷茫。随着老师背影在人群中消失,我的心好像也被带走了一样空落落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我上高中那会偏科,最喜欢上语文课,语文成绩也最好,老师课堂提问,我也总是第一个举手抢答,因此经常受到老师表扬,也就越发喜欢语文,更是对语文老师有着不一样的情感。记得有一次,刘昆仑老师讲评班里同学的作文时,讲到我的作文,把我用的“比保尔还柯察金。”当经典例子来讲,大家都知道保尔·柯察金是苏联《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里的英雄人物,我把一个人的名字分开重复用以强调,乔老师对这个用法赞不绝口,站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我一激动,搬上我坐的凳子,从教室后面走上讲台,非要刘昆仑老师坐下,弄得全班人目瞪口呆。这个场面成了我们同学聚会时经常讲的桥段。谁让那时血气方刚,一冲动啥事儿也做得出来。

当时我英语成绩不好,尤其是听读能力差。刘淑华老师教我们英语,有一次清早朗读课时,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对我讲,你若是能把英语成绩补上来,绝对是考北大清华的料,当时对我的激励有多么大。可惜我辜负了刘淑华老师的期望,只是考上本省的一所大学,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考上北大清华了,让老师失望了。

那时的我记忆最深的是《南风歌》。运城城区的东南角盐池北岸的卧龙岗上,有个专门祭祀盐池神灵的庙宇“池神庙”,始建于唐大历十二年,庙内殿宇楼阁、雕梁画栋,古色古香,错落有致。那时候庙宇破败,也没有人管理,是孩子玩耍嬉戏的天堂。听老辈人谈古论今,知道了舜帝曾在这里抚五弦琴吟唱《南风歌》的传说。长大后才了解到《南风歌》是这样写的:“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那会儿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从大人们的神态表情上,能隐约知道是在夸赞南风、希望和期盼南风。小时候,站在盐池北岸的山岗上,望着脚下一望无际的盐池,被凛冽的南风吹得都站不住脚,特别是冬天,南山刮过来的大风,带着刺耳的哨声呼啸而来,寒冷刺骨,刮得天昏地暗、人仰马翻。居然还有人喜欢这南风?心想大人的世界,真是弄不懂。

上了大学到外地工作以后,很少回运城了。最近一次回到运城,看到到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繁花似锦的公园广场,还有新增的河东驿站和书房……哪里还找得到小时候记忆里故乡的影子。心里不觉地升起一股“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酸楚。

这个从小伴着我长大、我挚爱的城市,陌生得让我已辨不出东西南北。我的感慨弄得朋友很疑惑,“你到底是不是运城人?”“胡说啥呢!”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是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运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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