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4-27 11:54:25

韭花香(散文)_李淑娟

韭花香

秋天,韭花上市的时节,走过菜市场看见小摊上摆放着绿绿的韭花,心里就有一种格外亲切的味道。

小时候,我特别爱吃韭花,爱吃自家地里长出来的、母亲亲手捣出来的原汁原味的韭花。我记得在老家那一片责任田里,种着一大片韭菜。到了秋天,韭菜抽出了长长的茎,结出了伞一样白色的小小骨朵,那就是可爱的韭菜花。我胳膊上挎了篮子,跟着母亲,到地里摘韭菜花。摘完了韭菜花,手指染成了绿色。回到家,母亲把韭菜花淘洗干净,然后晾晒在铁丝筛子里,等水滤净之后,就可以捣韭菜花了。

捣韭菜花用的是大石臼。从北房里搬出大石臼,放在向阳的南屋台阶上,台阶下放个小凳子,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母亲坐在小凳子上,开始捣韭菜花。抓一把韭菜花,放在石臼里,母亲手握锤子一下一下地捣着,庭院里响起有节奏的“咚咚咚”的击打声,有时候碰着石壁了,发出一声脆响,很快就又恢复到正常状态。母亲干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有时候跑个腿,做个零活。看着母亲干得那么欢快,我就眼馋,就想试一试。母亲乐意我帮忙,她好腾出手做别的家务。捣韭花,不做不知道,做一会儿,就感觉胳膊发酸,手发麻,浑身没有力气。母亲怕我累着,她自己接着捣。我真佩服母亲,她怎么就不喊累呢!有好多韭菜花,一锤子一锤子地捣,要捣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暮色四起,院子里亮起昏黄的灯光,捣韭菜花的声音还响在院子里。

这个时候,我感到饿了。与其说饿,不如说是新鲜美味的韭菜花引诱着我的食欲。我拿上一个馍,用刀一切两半,用勺子挖上韭菜花,夹到馍里,然后香喷喷地嚼着吃。刚捣出来的韭菜花浓香无比,那种麻麻辣辣的味道,特别刺激人的食欲,令人开胃。我一边嚼,一边跑到祖母那里。祖母坐在炕头,笑眯眯地看着我吃。我以为祖母也想吃,就说:“奶奶,你也吃点吗?”可她摇摇头,摆摆手,说不想吃。但我一直记得祖母那羡慕的神情,尤其记得她说的那句话:“到底是小,不怕辣。”当时我不能完全理解祖母的话,到了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了祖母的话,原来一种吃食里,也蕴含着年龄的优势。那时的祖母年老了,胃口弱了,不能吃刺激性的食物。可当时,我听了祖母的那句夸赞的话,心里高兴,越吃越香。

等到我解了馋,母亲的韭菜花也全部捣完了。母亲把捣好的韭菜花细心地存放在一个黑瓷罐里,放在厨房的架子上。接下来整整一个冬天,单调的饭桌上,就添了一道韭花菜。吃呀吃呀,一直吃过了冬天,吃到新年春节。在春节待客的日子里,可别小看韭菜花,它可是一道正经的菜肴。早饭,家家待客都是热腾腾的馄饨臊子面,外加四样小菜。这四样小菜,必有一样是韭花。过了一冬天的韭花,颜色已经泛黄,失去了许多水分,没有当初的那种新鲜,但在贫穷单调的日子里,它仍然是待客的佳肴。夹一筷子热腾腾的馄饨臊子面,配一口浓郁辛辣的小菜,主家和客人都吃得热热乎乎,温温暖暖,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味与快意。

到如今,每到秋天,勤快手巧的人,自己贩了韭菜花,自己买了小石磨子,放到菜市场上,加工韭菜花,现做现卖,做好的韭花装入小玻璃瓶里,干净卫生。那新鲜的绿绿的浓浓的香味,扑面而来,每次见了,都要买一小瓶,放在那里慢慢地吃。有时候时间久了,吃不完坏掉,也觉可惜。

韭花,其实也像洋葱、大蒜和辣子一样,是一种开胃小菜,更是一种佐料。在我现在住的地方,常年四季有一家卖油条蒸脑的小摊。摊主是一对年轻夫妇,炸得一手好油条,调得一手好蒸脑。男的炸,女的调,高高的笼节里一碗一碗放的都是热乎乎白嫩嫩的蒸脑。女的每端出一碗,都依次浇一勺特制的汤水,撒上芝麻、黄豆、花生、榨菜,最后放上一小勺韭花。蓬松的油条,就着一碗淡雅清香的蒸脑,男女老少都吃得有滋有味。今天吃了,明天再来,日日吃不厌,年年吃不厌。我尤其喜欢喝那里的蒸脑,每一次喝蒸脑,总能喝出其中的那一缕淡淡的韭花香。

时光如梭,母亲现在年纪已经大了,但她仍时时惦念着我们。每到秋天,她仍在老家捣了韭菜花,装在玻璃瓶子里,给我们捎进城里。每看到母亲送来的韭花,总是别有一种亲切。因为儿时的记忆在里面,看一眼,都是满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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