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七十二变”(散文)_王纯
红薯“七十二变”小时候,每年田里的红薯都会大丰收,堆满院子。我坐在台阶上叹气:“哎!这么多红薯,怎么吃得了!妈,我吃红薯都吃够了!”
母亲忙着把红薯放到地窖里,并不理我。做晚饭的时候,母亲把红薯削了皮,切成小块,要做玉米粥。母亲递给我一小块削好的红薯说:“馋丫头,红薯最好吃了,又甜又脆!你慢慢嚼,味道和苹果差不多!”我咬了一口,像母亲说的那样慢慢嚼,甜甜的,汁水丰沛,还真有些像苹果味儿。母亲说:“红薯与咱庄稼人最亲,养人,咱离不开它。”
晚饭做好了,母亲拿了一块红薯,放到灶膛里用炭灰埋起来。吃过晚饭,母亲从灶膛里掏出红薯,欣喜地喊我:“红薯烧好了,快来吃哦!”母亲手捧着个烫红薯,仿佛捧着个宝贝一样。因为烫,红薯在母亲的两只手里不停倒腾着,她说:“尝尝,这味道,和生吃的红薯,还有玉米粥里的红薯不一样,软糯糯的,像香蕉一样,最好吃了。”我根本没吃过香蕉,拿过红薯,剥开外皮,黄灿灿的红薯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咬一口,香醇软嫩,和生吃的不一样。我以为,那就是香蕉的味道了。
母亲选一个响晴的天气,把煮熟的红薯切成小块,密密麻麻码放在屋顶上,让风吹,让太阳晒。过了半个多月,母亲把晒好的红薯拿给我吃:“吃吧!这叫‘牛筋儿’,有嚼头,好吃。听说城里的什么果脯就是这个味。”“牛筋儿”糖分集中,所以特别甜。它叫“牛筋儿”,名副其实,嚼一会儿腮帮子都累。如今想起来我还会为它的土名发笑呢。
天凉了,母亲炖上一锅粉条白菜,一家人热火朝天吃着。我喜欢吃粉条,爽滑可口,筋道好吃。每次吃饭,母亲都会挑起一大筷子粉条放到我碗里。我一边吃,一边说:“妈,这粉条是怎么做的?真好吃!”母亲笑了:“傻丫头,粉条是红薯做的呀!”“真的呀?难道红薯会七十二变,怎么能变出这么多花样来?”父亲在一旁也笑了:“不是红薯会七十二变,是你妈的手会七十二变,她用红薯变出这么多花样,做出这么多味道。”
母亲说:“这还不算多呢!还有凉拌红薯,就是把生红薯切成细长条,用白糖拌了吃。还可以炸着吃,还能炒着吃,以后都让你们尝尝。”平淡的日子里,红薯被母亲乔装打扮,不停变化角色,热热闹闹上了餐桌。天知道母亲的手有多么巧,做出来的红薯别具风味,实在是太好吃了。
多年以后,我带母亲去饭店吃饭,餐桌上有一道精致的“拔丝红薯”,母亲尝了尝说:“好吃,好吃!你小时候我就听说过有拔丝红薯,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成的,没吃过,也没法做。”我看母亲吃得开心,动情地说:“妈,拔丝红薯再好吃,也不如你做的那些红薯好吃,那里面有妈妈的味道。”母亲笑了。
我知道世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美味了,因为每一位巧手的母亲,都会动用她们全部的智慧,把最普通的食材做出各种味道来。她们蕙质兰心,再单调的餐桌,她们也会让它活色生香;再清贫的日子,她们也会过得有滋有味。
因为心中有爱,母亲手中的红薯才会“七十二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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