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5-2 09:34:02

听人叫娘就心酸(散文)_邹光存

己亥年除夕前夜,做了一个梦,梦见和几位过世的长辈在一起。听老年人说,梦见逝去的人是不会说话的,我却在梦中与娘说了很多话。醒来还恍惚觉得和真的一样,这个梦让我回味了很久。人常说“梦是心头想”,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孩子在深圳工作,孙子在北京上学,每年清明假期短他们都回不来,就想趁过年他们回来去祭祖。不料,今年因为疫情,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娘大概知道了我有这个心愿实现不了,所以就在梦中相见。一辈子,娘都是这样懂我。

娘,这个称谓各地指称不一样。有的地方把婶子叫娘,有的地方把伯母叫娘,也有把亲生母亲叫娘的。但我的娘其实是我的生身母亲,却又是我的伯母。我是小时候过继给了本家一个堂叔,所以把亲生母亲改口叫娘。

听娘给我讲,我小时候很难养,几次病灾命悬一线,最重的一次是出水痘出不来小命难保。当时,我伯父也是我的亲生父亲不放弃治疗,托人找到当时我们那一带的名医来看。那个大夫一看我,直摇头不打算治。我伯父拉着大夫的衣服不让走,撂下一句硬话:“大夫,你大胆治,看好了我谢你,看不好不怨你。”大夫说:“我按成人量打一针青霉素,等第二天早上水痘颜色变红就有救,颜色变不过来就没救了。”我命大,从鬼门关逃过一劫。有一年夏天,大人去大闫看戏,哥和我睡在方桌上乘凉。半夜哥去厕所,我翻身从方桌上掉下来,把舌头险些咬断,半年吃不成饭,宁是娘用米汤把我灌活了。这两次祸事虽然是我受了症,却把娘吓得要命,为我不知受了多少难过。

一桩桩祸事,一场场病灾,把娘给整怕了。虽然我过继给了堂叔,但两家一条巷,中间只隔我五爸一家,说是过继了,其实还是娘在管。就在她眼皮底下,过不过继没啥区别。养母干地里活是一把好手,由于有手抖的毛病,干针线活不得劲,我的衣服和鞋还是以娘为主来做。娘给了我生命,给了我爱,所以说娘的恩情比天大。

娘是家里功劳很大的人。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我伯父,有病时都是靠她操劳侍候直至送终。记得我外婆,也就是娘的养母,临终前那段时间,舅舅一家在宁夏,端屎、倒尿、洗涮、做饭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她养育了4个儿女,又侍候了媳妇、女儿7个月子,看大了7个孙辈,还帮孙辈看大了六七个重孙,还侍候过孙媳、孙女、外孙女和几个亲戚十多个月子。家里的事,娘从来不让我伯操心,也不让哥嫂操心。娘不但持家过光景是一把好手,在农业社还不少挣工分,时间都是她从夜里挤出来的。她苦累了一辈子,侍候这个,侍候那个,临老了得了心梗猛症,一头扎下去再没醒来,没有苦累任何一个人,没有留给我们给她临终尽孝的机会。这是我最感亏欠的地方。

娘是一个勤快人。我刚参加工作分得一间14平方米的房子。那时候根本没有家属院一说,办公、生活都在这间房子。我结婚生子后,娘跟着照看孩子,一家三代四人就挤在这间小房。白天我办公写东西,娘怕孩子影响我,就把孩子抱到街上转。热了寻树荫,冷了进商店,宁是把各商店服务员都混熟了。我儿子从小就出名了,到街上许多人都认得他。我爱人当老师忙,常是正点下班却回不了家。吃饭时,娘怕误了爱人上班,她连抱娃带吃饭。吃完饭趁我爱人给娃喂奶的空就把碗筷收拾干净了。娘走路很快,别人看着就像小跑一样,说话也快,快人快语,我只怕她说话不周惹人。我的性格像娘,心直口快,一辈子和爱人争吵,常常是因为我不会说话让她生气。为这,我也伤过不少脑筋。

后来一到冬天,我们都会把娘接到运城住。本想是让娘享清闲,但娘就是闲不住,又把厨房杂活包了。不让她干,她还有意见,认为我们嫌她老了,我爱人只好随着她。我爱人脾气好、人厚道,一辈子没跟娘高声说过一句话。那时穷,她跟着我没说过一个苦字,很多时候还主动给娘钱,这是我最感激她的地方。

我困难的时候,娘跟着我吃苦受累。我有能力孝敬她了,她却早早走了,真应了“子欲养而亲不待”那句话。

直到现在,我都听不得别人叫娘,一听别人叫娘我就鼻子发酸,好像条件反射落下病根一样。“每逢佳节倍思亲”,过年了,娘的影子一直在我脑中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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