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5-3 08:47:42

菜卷卷起来的滋味有多美(散文)_李力

卷起来的滋味有多美

一个喜欢带馅饭食的人,生在晋南简直就是上苍眷顾。

但凡带馅的食物,比如包子饺子,面皮筋道至关重要。品位与卖相都寄托在上好的面粉上,唯如此才能突出表现皮儿筋道馅儿喷香,才能相得益彰,要不然就算是再美味的馅,包在一块糟得提不起来的面团中,兴冲冲一咬,满嘴乱糟糟就跟嚼豆腐渣一样,那种败兴,谁吃谁知道。

其实正宗晋南人,日常生活中但凡有点闲、得点空,改善生活的吃食中,肯定是制作带馅的食物。捏饭捏包子,突出一个“捏”字,也告诉你制作这种饭食的动作要领。

饺子包子算是家常普通饭食,只要是从那个地方走出来的,都会做。就算是有人离开家乡不再恪守每遇节日捏饭包包子,一年当中也得吃它个十数八次。

但有一样饭食,也带馅,不捏,得卷,却不是人人都能掌握。那就是——菠菜卷子。

菠菜卷子,也有人叫作菠菜卷卷,纸卷,卷卷,不一而足,单就说出这道美食的名字,就透露出一种浓浓的口水四溢的感觉。是的,菠菜卷卷,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也是我认为技术含量最高的一道带馅食物。

每当春风一扫,大田菠菜碧绿肥厚地堆放在小平车上走村串乡时,家家户户的主妇就仿佛听到某种号角一般,有些迎接春天的欣欣然。

院子里的箅子上放着刚淘洗干净绿莹莹的菠菜,菠菜的红根在阳光下映衬着碧绿透着一股妩媚。自家去年冬天做好的红薯粉条用开水泡在瓷盆里,面盆里已经和好的面团看起来很有筋丝,在沉发中。剥几根鞭杆葱,再用勺子刮去一疙瘩生姜上的老皮,所有的食材就都准备停当了。

如果某一天回来,恰巧就赶上妈妈在案板上擀面,最是耳濡目染的时机。案板很大,擀面杖也很长,擀面条一般,擀出一个可案板的圆形面片来。面片擀得很圆很薄,这是最见功夫的地方。切碎的菠菜、泡软的粉条上放着葱姜末咸盐花椒面,用热好的油一泼,搅拌均匀,然后把那些绿莹莹的菠菜粉条馅儿均匀地摊在那张巨大的面片上。面片就像白包袱一般,上面摊着诱人的菠菜馅儿。只见妈妈在面片的正中间用刀划出一个十字口子,转着圈朝外卷起来,一边卷一边挪动着。很快地,一个直径巨大的圆形面卷就整整齐齐摆在案板上。薄薄的面片紧紧裹住那些菜,隐隐还透出些菠菜的绿色。

铁箅子上擦过油,把切开的菜卷小心放在上面。蒸锅里的水已经烧开,放进去蒸二十分钟。剥蒜捣蒜放辣椒面,油勺里倒油轻轻伸进锅底灶火中,看见冒烟了,抽出来,滋啦一声浇在辣椒面上。蒜香混合着辣椒香,再倒点醋,蘸水就准备好了。

刚出锅的菜卷子,长龙一般盘在箅子上,这时候菜完全透过面皮就能看得清楚,所以有人把菜卷叫做“纸卷”,很是贴切。把刀在凉水里蘸一下,开始切菜卷子。每个人碗里放几节菜卷子浇上蒜水蘸料,开吃。面皮很劲道菠菜很绵软粉条很有嚼劲,咬一口菜香蒜香辣椒香,越吃越香。

这样的记忆,种子一般撒在心底里,以至于每年春风起,这记忆就开始鲜活起来,就思谋着怎么样都得蒸一次菠菜卷。

只是一开始我不喜欢菠菜的红根,每当要摘掉就会想起父亲说,红根有营养,就保留下来。煮出的粉条比开水泡的更劲道,为防止出水,就把粉条先焯一下,调料全放进粉条里,用韭菜代替葱,再放一些黑木耳。

有时候放的菜太多了,卷着卷着,就发现卷得很粗壮,这时候不由想起小时候很避讳的一个词——菜蟒。在老家,卷得这么粗的菜卷子就被戏称为“菜蟒”。我本家有个爷爷也叫这名,所以从小我们都知道,不允许说出这个词,避名讳。

每到春天卷菜卷,总会想起记忆里的那些场景。如何卷、如何切、如何捣蒜……在使用厨房里那些父母在世时帮我置办的器物时,总有一种跟他们会晤的感觉。

懂得家乡饭食核心精髓的,总是惦念家乡的味道。

有人说,带着一个家乡胃,不论走到哪里想吃的总是家乡味道。这些年,除了上班吃食堂,但凡自己做饭,我几乎就是在家乡那几样饭食中打转转,以至于后来有小伙伴在千里之外评论说——你的日子过得很万荣。

很万荣的,不只是我。几年前暑假里某一天,我款待一位即将跨过太平洋感受世界文明之风95后的,就是菜卷子。同事送我一个硕大的西葫芦,极像家乡常吃的倭瓜。我突然就想起了父母秋天常蒸的倭瓜菜卷子,灵机一动,就蒸了西葫芦菜卷。看着千里迢迢从南国大都市回来的年轻人,把辣椒蒜醋水浇在西葫芦菜卷子上,边吃边评,直呼过瘾,就知道这也是位正宗的万荣人。

这位年轻人从小的饭食就是爷爷奶奶在料理,他的胃应该早已烙上了万荣印记。吃饭中间他问我,爷爷奶奶常说老家万荣能看到银河是真的吗?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他,万荣的夜空中满天都是星星,幸运的话能够看到银河的。他一听立刻神往地说,看来爷爷奶奶总说的满天星星不是传说。

看着他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我想,他吃过这一顿地道的菜卷子,再回去看看家乡的夜空,从此后即便去国万里,在异乡看到明月,也一定会想起故乡月亮圆、饭菜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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