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条沇西河(散文)_翟金生
那一条沇西河沇西河发源于山清水秀的翼城县大河村,从涓涓细流到小河流水,在大山的奇峰异石之间,峰回路转、蜿蜒缠绵。这条蕴含着历史和未来的河,集聚了大自然的雨露阳光,渗透着原始森林的泥土芳香,她宁静洒脱,潺潺怡人,像一条银白色的丝带,飘逸在中条山的秀色美图之间。正是这条充满生机的河流,延续了素有“活化石”之称的大鲵,衍生了像猕猴、金雕等诸多的野生动物。
水依山而名,山依水而俊。沇西河点缀了历山美景,历山也成就了这条河。当你前往历山欣赏满山红叶的时候,驱车抵达同善山口,你会惊奇地发现,佛云山和麻菇山把沇西河压挤成了一条线。那河水似乎不堪忍受两座大山的摧残,跳出山口后,便抹去了往日的矜持和风采,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驰骋,直流南下,投入了大河的怀抱。
沇西河是横贯垣曲南北的一条小河,她没有长江的源远流长,也没有黄河的九曲十八弯,但她沉淀了不朽的历史篇章。相传舜帝生于诸冯,迁于负夏,从历山舜耕到唐宋明清,从洪庆观的商城遗址到具有1400年历史的县治古城,从4500万年前的中华曙猿到晋豫两省四县的商埠摇篮,无不印证着沇西河光辉灿烂的悠久文明。
沇西河流域习惯上又被称为东河槽,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区域之一,历来是垣曲的一大粮仓。河槽中下游一般在海拔210米至300米之间,无霜期长达240天以上,雨量充足,土地肥沃,极适宜小麦、玉米、谷子、豆类、蔬菜、瓜果、油料等大宗农作物生长。在农业生产最辉煌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古城镇的高效农田曾闻名全县,遐迩河东,早熟的西瓜曾享誉周边诸省。
千百年来,沇西河博大包容钟灵毓秀,像一个伟大的母亲,在用不断流淌的乳汁灌溉着两岸,年复一年,亘古不变,富含着生命的河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子孙,书写了可歌可泣、得天独厚的河槽文明。站在高处,极目眺望,沿河两岸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村庄,红砖青瓦,袅袅炊烟,像一颗颗闪光的珍珠镶嵌在绿色的平原之上。沿河两岸平坦的大道上,车流不息,人声鼎沸;路边渠旁,垂柳成荫,骄杨指天。
春天,沇西河水唤醒了大地,人们在充满生机的田野上撒下希望;夏初,沿河两岸麦浪滚滚,机车轰鸣,丰收的喜悦尽显在人们的谈笑之中;仲夏时节,在沇西河水的滋润下,万物竞生,郁郁葱葱,沿河两岸变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金秋十月,三十里长的沿河平原,一改往日的浓艳绿妆,换成了一帘金黄色的幽梦,尺把长的玉米露出了花容美貌,狼尾巴似的谷子在秋风中摇曳歌唱。沇西河岸边瓜果飘香,村村寨寨五谷丰登,一幅农耕画图,一派人间福地。这就是那条让人魂牵梦绕的沇西河,这就是那个生我养我的故乡!
在我孩童时代的记忆里,沇西河一年四季长流不息,无怨无悔,泽被乡梓。上游渗透的地下水,以及两岸土壤长期积累的雨水还会在下游的低凹处冒腾出来,形成一个个暖水河。较为著名的有店头、胡村、北窑庄和古城四处,常年清澈见底永不结冰,即使寒冷的冬天,绿油油的水草仍旧春色荡漾,优越的生态环境,还吸引了数百只大雁,长期居栖在北窑庄一处长满芦苇的大水塘里。
自古以来,人们依水而居,依水而存。平日里,沿河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会把拆洗的衣服被褥挑到河边清洗。冬天的暖水河边,前来洗洗涮涮的人们更是络绎不绝。天地悠悠,沧海桑田,沇西河边洗衣服的棒槌声,女人们的欢声笑语,哗啦啦的流水声,谁也说不清楚,究竟热闹了多少个清晨傍晚。
河水有灵性,河边长大的孩子们更有灵性。河边的孩子们都是耍水长大的,不会游泳的“旱蛤蟆”很少,一般十二三岁便学会了游泳。夏日里,孩子们光溜着屁股从浪头上下去,到浅滩上出来,累了躺到沙滩上或稀泥中,无忧无虑。农忙之余,大人们也会跳进水潭中,荡涤着满身的汗渍和劳累,享受一下大自然给予的恩赐,体会一次心旷神怡的滋味。
常年奔流不息的沇西河,在主河道旁边还会派生出许多水田和小溪流,人们不失时机地会在水田里插上稻秧,到了收割的季节,每人都能分到三五斤稻米。那年头,农村人能吃上大米的,也只有沇西河下游人。那些大大小小的小溪流,对农村人来讲就是最好的福气。家家户户的亚麻熟了,人们把亚麻割下来打成捆,平放在浅浅的小溪流中,再搬几块平板的石块压上。经过半个月的沤制,麻与杆脱胶分离,农妇们用剥下的亚麻皮拧绳纳鞋,麻杆因为质轻易燃,家家户户都会把它当作引火或夜间照明的火把。
沇西河是一条造福万民的河流,有时也难免有悲催之事。由于中下游落差较大,沇西河一向水流急速、来势凶猛,疯狂起来大有水从“天上来”的味道,并多次造成无法挽回的生命财产损失。就是在“人定胜天”的年代,也难以驯服这条放荡不羁的河。1958年的大水,铺天盖地溢满河槽,是有记录以来最大的一次洪水,冲毁了两岸不少的农田和树木,好长时间两岸人们只能隔河兴叹,也难怪垣曲自古就流传下来这样一句谚语:“隔山再远不算远,隔河再近不算近。”在沇西河大桥建成以前,有不少婚丧嫁娶的农家大事,以及千里迢迢回乡探亲的人,都被疯狂的沇西河无情地打断阻隔,造成了两岸人们多少感叹和遗憾。
在鸟语花香的季节,沇西河两岸人员往来,都是脱鞋淌水。到了秋冬交替的季节,河水变得刺骨寒冷,临路村里会派人在河水平稳的地方搭建设石。河边的人都知道“紧过裸石慢过桥”的窍门,只是经常苦了那些外来他乡的人,往往见河生畏、前顾后盼,过到半截就失去平衡,嘴里只要“哎呀呀”一喊叫,准是掉进河里了,尤其是大冬天,湿了裤子和鞋,那受冷挨冻、哭笑不得的滋味就别提了。
自古以来,沇西河流域沿着季节的轨道不停地变换。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两岸的黎民百姓也与时俱进,尽显聪明才智,利用自然地形截流引水、浇灌农桑,奠定了东河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但是,受一家一户的农耕条件所限,沇西河的大部分时光,仍旧千百年如一日白白地流过了沿河各村。1964年,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运动,再一次推动了农田基本建设向广度和深度进军,在此后的十多年里,逐步形成了农田渠网建设,并在沿河两岸修建了沇东灌渠和沇西灌渠,统一调配水利资源,沇西河这才彻底走上了物尽其用、服务于民的道路。1996年,作为小浪底水库补偿工程的后河水库正式开工建设,2002年6月完成水源截流。沇西河水以博大的胸怀,无私的奉献,重塑年华,再铸辉煌,福及东西两岸数万亩农田。
春夏秋寒,沇水绵绵,从此,千年流淌的沇西河水,又被时代赋予了新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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