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5-10 09:28:26

又是一年槐花美(散文)_李水仙

在晋南,花就是花,是用来观赏的,人们很少把花当作食品和饮品,而槐花却是例外。

槐花的白并不是单一的纯白,白里挂着粉的、白里漾着绿的都有。曾在菜市场的地摊上,发现过桃红的槐花,它要比白槐花朵儿稍大些,艳丽的色彩要比桃花更鲜艳,艳得甚而偏向红紫去,也不知是自然生长的还是棚里培植的。但新奇归新奇,于食用来说,自己还是喜欢白色的槐花。

我家新园子里有一洋槐树,在园子南边五间主屋西南角两间低矮的饭厦旁,和邻居官墙一米之距,黑色粗糙的树干钵碗口般粗细。也许受地域影响,在自己幼时多年的记忆里,似乎这树干总那般粗大,蓬乱的枝条可蹿升到饭厦极高的地方。

每年槐花将开,父亲到园里转得更勤快。他去的时候,两手背抄在后背,打开园里圆木架高的柴门,慢腾腾地在园里巡视,像位览胜的游客。园里数十棵杨树翠色可人,两棵臭椿,一棵柿子树,都是经他手置办的。五分大的园子,和村庄的照壁仅一墙之隔,园子的存在见证了父亲盛年的辉煌。父亲到园里看每棵树木,就像重逢了自己能干的年月。这季春天,他仰望槐花的时候居多。槐花有影儿了,有米粒大了,似片绿白的叶芽苞。槐花长到哪里,开到哪里,便有父亲传声筒般及时地传给老院里小脚的女主人,这女主人也会高兴地说:“骨朵也等不了几天,让它再长长,就是别开太圆,半开将好。”

槐花开不过,父亲的眼睛硬,它开到正正好,父亲就在那个早晨,找来家里最长的木杆,用绳一匝一匝缠紧割草的矮镰刀,这长杆像人加长的手臂,在阔冠的槐枝间,极力把人的十指延伸至更高的槐枝。

母亲和邻家的几个女人找来竹篮、笸箩等家伙什子,专等着钩下的槐枝。

一枝枝槐枝从空里划过、落下,女人们你抓一枝,她托一枝,小心避过槐枝棘刺,把一串串槐花捋得干干净净。

“那枝开得好,就那枝,东边的!”槐树下的女人也像个指挥官。

四哥顽皮胆子大,他上树高,杆子够不到的地方,他灵活攀爬,所攀附的槐枝往往和小孩的手腕差不多,树枝跟着他身子摇晃,他抻着手还是想把跑远的槐枝拉近他怀里掰折。母亲在槐下丝丝用嘴吸着气:“啊——不要上了,这么多够了,别掉下来。下来,吃不了!”

不断有门前人加进捋槐花的队列,女人们说槐花,也说和槐花不搭边的家长里短。

捋好的槐花被母亲稍事挑拣、淘洗,盐碱水抓匀,白面拌匀,上箅,十五二十分钟就好,出锅再泼热油,就可美美享用了。

槐花菜很配菜,配上小露角葱丝调制的辣椒油再好不过。槐花的香气,葱丝的微辛,辣椒的那点油辣,加上山西人的老陈醋,绝了!

在这个美丽的季春,槐花菜又被运城盆地这方水土养起来的城乡人热烈追捧着,农村的老院没落了,农家的洋槐树也难以寻觅,而中条山上野生的洋槐花,仿佛难了人间的情事似的,它们和春风拥抱,不声不响地绚烂了条山的土塬岭沟。

自己这个寄居城市的人,不得不感叹:美丽的年月没能和自己思念的亲人在一起,应季的时候没能和自己爱的花共乐趣。

在一个流动菜贩的三轮车上,迫不及待请来芬芳的槐花,它从哪株树上走来,又经过何人之手?它和我家园子里的花多么相像,只是少了父母的期盼,少了槐花的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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