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 (散文)_李红伟
夏风拂动,麦香远远飘来,缕缕入脾。这熟悉的麦香中,散发着泥土和阳光的气息,还掺杂着蕴藏在岁月深处的绵绵情思。麦秆粗壮,麦穗饱满,牵手相望,昂首待割。灼热的空气炙烤着大地,新的丰收季即将到来。通往麦田的道路曲曲折折,一辈辈农人,从家里到麦田,到麦场再到家里,从一辈走到下一辈,耕耘着,播种着,收获着,奉献着。这麦香里的传承没有中断过。
从家里到麦田,要攀上一个又一个土坡。割麦时,大人小孩齐上阵,镰刀飞舞,挥汗如雨,头顶被烈日烘烤着,咸涩的汗水流进眼里,伴随着镰刀割断麦秆的“噌噌”声,麦子像波浪一样一排排倒下来,然后放成堆,打成捆,接着往麦场拉。记得那年,一阵风后,黑云刹那间布满天空,一声炸雷响,雨点噼噼啪啪落下来。坡道太陡了,正当壮年的父亲拉着一平车小麦,虽然心急,但步子不能急,胳膊搭在车辕杆上,车头翘起来,车尾摩擦着坡道,小小的我在后边拉着平车。干燥的麦捆混合了雨滴后,顿时散发出田野里独有的自然气息。
当年,三家人合用一个麦场,把一捆一捆的麦子摞成麦垛儿,七八个人把麦捆解开了,摊得散散的,晒得干干的,用小拖拉机转着圈儿碾;碾一次,用铁叉挑一挑麦秆,再碾;最后把麦秆堆成麦秸堆,把场上碾出来的麦糠麦粒铲成堆。用扇车扇麦时,两个人搅动扇车,一个人用木锨把麦糠麦粒扬到扇车顶的簸箕斗里。经扇车搅出来的风一吹,麦糠飞到远处,麦粒落到近处,一个人把麦粒扫成堆,就可以装袋了。至今难忘的是,父亲戴着草帽,穿着背心,脖子上搭条毛巾,用木锨往扇车簸箕斗里扬麦。最后,他从扇好的麦堆上拈两三粒,放嘴里咬一咬,笑着说:美,今年的麦粒大,饱满!这一刻,他觉得所有的苦都值了。麦粒之所以香,不正因为经历了千辛万苦吗?
当然,关于麦收,也有明亮而诗意的记忆。那时候,小孩子喜欢晚上在麦场看麦,先在麦垛间追逐打闹,然后躺在铺得厚厚的麦秆上,或者睡在高高的麦垛上,望着满天的繁星,有时候还会在明月的亮光中慢慢进入梦乡。尤为难忘的是,麦场最忙的时候,人们会连夜碾麦收麦,小孩子累得不行了,蜷在麦垛边睡一会儿。天快亮的时候,父亲用平车往家里拉麦子,小孩子自己就会迷迷糊糊起来,打着马灯照路。听着轻轻的脚步声、父亲均匀的呼吸声、平车车轮压过地面时偶尔发出的颠簸声,感觉村子里的夜那么静,这一刻多么值得留恋。
岁月如书,一页页翻过。一辈辈的麦收,经历了人力、畜力、半机械化、机械化的一步步蝶变。然而,麦子的生命轮回不会变。民以食为天的根本不会变。麦香依然如故。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我们的根在哪里。麦香飘过城乡,也飘过我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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