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冬枣熟了_陈清串
妈妈,又到了冬枣成熟的季节,我来看您了。我到老家去看您,和您说说话,可是找不到您;我到坟茔去看您,和您说说话,可是您听不见。
妈妈,3年了,我时时想起您,总也忘不了您。多少次,我以泪洗面,痛不欲生,也难解对您的思念。
妈妈,现在我退休了,有时间把您接到运城,陪您一起上街,一起买衣服,一起看戏,可是您又在哪里?回到老家,您无处不在,院子里、灶火前、土炕上,到处都是您的身影,仿佛您就在眼前,但任凭我千呼万唤,却再也听不到您的声音,看不到您的笑脸,牵不到您的双手。这个小院,因为没有您,而变得冰冷、沉寂。曾经在这里,我们一家人是多么温馨,多么快乐。
上班时,每次下乡路过村口,我都会朝巷口望一望,有时,您好像有灵感似的在大门口等着我。我虽然太匆忙不能下车和您说上几句话,但摇下玻璃和您对望一眼,您对我笑笑,朝我挥挥手,意思是说:“你忙吧,走吧”,我就很温暖,您就很满足。
那几年,盐湖区冬枣产业刚刚起步,十几个乡镇几百户枣农在等着我,要栽树苗,要学技术,要建市场。一年到头,很少有节假日,我每天穿梭在农户的大棚里,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冬枣。几年来,我待在大棚里的时间比和您在一起的时间多,和枣农们说的话比和您说的话多。
但我知道,您虽然很少见到我,却您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我。在电视里,您看到我为枣农讲技术,枣农发家致富,您高兴;在报纸上,您看到枣农因为种冬枣,盖了新房、娶了媳妇,您高兴;在大街上,您看到枣农买了汽车,到处旅游,您高兴;在田野里,您看到我每天忙忙碌碌,那么多人需要我,您高兴。
但您也知道我很累,害怕我累坏了身体,就想着怎么心疼我。您尽可能不给我添麻烦,又变着花样给我做可口的饭菜,只要有人进城,您就托他们捎来我最爱吃的包子、菜卷、油饼,让我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您的温暖。
可是,我却没有时间照顾您。有时候,您腿肿了,您发烧了,您肚子疼了,大家都劝您到医院看一看,您却倔强地说:“年龄大了,这些毛病都是正常的,歇一歇就好了。”我觉得,您就不会生病,您是铁打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我不知道,您的身体已严重透支,您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直到有一天,您说您难受得,想住院。我还是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说,“妈,您先不要住院,再有十天半个月,冬枣就采收完了,等我忙过这一阵子,再陪您看病行吗”?我没想到,那段时间里,您受了多少痛苦,多少折磨,实在忍受不了,才下决心想住院的。
可是,我太粗心,竟然没有观察到您已经非常虚弱,住院仅仅11天,您就走了,永远地走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当明白了一切都无可挽回时,我才知道,我这一生做了一件多么痛悔的事啊!
妈妈啊,那时候我怎么就不能放下手里的工作,少去一次大棚,少去一次交易市场,少和枣农说几句话,应该多回来看看您,陪您一起去检查身体,现在想起来,好后悔。
这么多年,您病了多少次,我不知道;您病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住院期间,我没有伺候过您,没给您送过一次饭,没跟您说说宽心话。一想到这里,我就悔不当初。
妈妈,我亏欠您太多了,您曾叮嘱我,有时间我们一起照一张全家福。可是您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我都没有帮您实现。但我也知道,您不会责怪我,您会原谅我。因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您所期待的,都是您教育的。您从小喜欢唱戏,尤其喜欢唱《花木兰》《杨门女将》,劳动之余或做针线活的时候,您会字正腔圆、抑扬顿挫地唱:“花木兰为从军女扮男装,女儿家也当有英雄志向。巾帼英雄女丈夫,胜似男儿盖无双。”您告诉我,要像她们一样,做事要忘记性别,谁说女子不如男,做一个自立自强的女性,为国家、为家乡多作贡献。
小时候,您还经常对我说,做人要博爱仁慈,做事要雷厉风行。您虽然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妇女,但您心里有乡亲,胸中有大爱。您把我们从城里拿回来的衣服无偿送给需要的人,常常打电话让我们给村里要上学的孩子帮忙,让我们带村里人到医院看病,让我们帮乡亲找些活干。您用行动为儿女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女儿手中一摞摞奖状,一串串荣誉,一块块奖章,都有您的功劳;金杯、银杯不如群众的口碑,枣农的口碑是送给女儿的,更是送给妈妈您的。
如果有来生,您一定还要做我的妈妈,让我在您跟前尽孝,弥补我今生的亏欠。
妈妈,就写到此吧,泪水已打湿了稿纸,模糊了双眼,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诉女儿心中对您的无限思念,让我们母女每天都能在梦中相见。
妈妈,冬枣熟了,我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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