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9-26 10:38:41

问道夏都_薛会兵

夏县,一个“夏”字,便是这大河之滨、瑶台山下生生不息、哺育万物的精神密码。巫咸父子敲响的祭天神器——牛皮大鼓,天人合一,鼓声空灵,撼天震地,响彻在华夏混沌的历史苍穹。

“安邑”是一个美好的名字。荷耜戴笠的大禹,带着一群先民,开挖河道,凿通龙门,鼎铸九州,让一个民族在此得以安居乐业。禹子启,建立夏王朝时,取万物生长最为旺盛的季节“夏”作为国家部落图腾,寓意强大繁荣之意。我们的民族,就是在这儿开始了远征的第一步。青台之上,芳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岁岁年年。

一枚蚕茧,从“夏”出发,自此大漠狂沙、西风瘦马、驼铃羌笛、残阳如血,连起星罗棋布的村落、商埠云集的小镇、车水马龙的国都、东西交汇的文明。

晋文公那把悔悟追贤的大火,沸腾了颤抖的绵山。来自夏都的士大夫,与慈祥的老母合抱一棵柳,血肉之躯涅槃成寒食清明的举国哀悼。

变则通、通则达、达者成。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一部《法经》掀起中国古代变法的大浪潮。但见商鞅、吴起紧跟其后,如火如荼。

汉光武帝时,敦煌太守裴遵,携家族从云中迁至夏县,从此开枝散叶,家族兴旺,豪杰俊迈,名卿贤相,茂郁如林,彪炳史册。王村岭上,那一座座汉代大冢,耸立成裴氏后裔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虔诚敬谒。

魏晋时代,时风自由,书法多元,卫门卓殊。苏庄村头的池塘里,游弋着一群曲项向天歌的白鹅,亦有荷花别样红,蜻蜓立上头。卫夫人款款提笔,点划撇捺,“夏都卫铄”落墨素宣,寥寥几字的题款,足以探触中国书法的大气磅礴。今天,当我们面对书圣王羲之遗墨时,目光自会穿越千年,望向夏县那个叫苏庄的地方。

阳城赴任道州刺史,大胆废除了“倭奴贡”,受到唐代大文豪们一再关注,先是韩愈,继是柳宗元,再是白居易,大家慧眼识英雄。柳宗元更为自豪:“我家在胡张柳村,他家住庙前吴村,都是夏县老乡。其宣风一方,覃化一州,其功之远近,又可量哉!”

我想来自禹王镇的大唐诗人聂夷中,一定是枯瘦的,是乱发飘飞的,如他正在吟诵的“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六月禾未秀,官家已修仓”。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因为来自基层,关心百姓心细如针,所以聂夷中终成一代名家。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大唐名将薛嵩的功名与荣耀,反唐的曲折与是非,皆在涑水河畔的那通矗立大碑里。那里还有他如山英俊威武一样的祖父薛仁贵……

大唐宰相刘晏出任夏县县令时,治下更是“一朝出宰汾河间,明府下车人吏闲;端坐讼庭更无事,开门咫尺巫咸山;男耕女织蒙惠化,麦熟雉鸣长秋稼”的太平盛世。

王家钻天,司马入地。洛阳城的地穴里,温公在爬梳考证、挥汗如雨、奋笔通鉴。暑热蒸腾之时,不知老人家可否念念不忘家乡的鸣条清风、涑水清凉。温公品行如松,人格如竹,如今长眠故土,任千年熏风悠悠飘扬穷忧黎元的乱须和花发。那儿,有一树杏花,纷繁如霞。不须问,只须和杏花碑静静地对望一眼,你就知道,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黄河过境夏县,打着旋儿缓缓流淌,在鸟语花香中,灌溉两岸,沃野青青。浪花溅起之处,总会有英雄人物出现,尤其在民族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嘉康杰的名字,如金如铁,铮铮作响。这位河东群众领袖,办学播火、血染青山。于是武家坪的映山红,每年开得霞光一样灿烂,如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把,如万面招展的旗帜。

站在楼山坪上,我看见了八百冷娃,来自关中的十六七岁的中国士兵,衣衫褴褛,弹尽粮绝,面对狰狞凶残的鬼子,面朝家乡的方向,吼着秦腔“两狼山战胡儿”,齐刷刷地双膝落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高喊着“爹娘”,毅然纵身跃进了滚滚黄河!

夏县悠久历史,一如瑶台文峰塔前的长长台阶,需要仰望。还有一轮中国月,泼洒出一片皎洁如银的盛世月光、“七山两川一丘陵”的金山银山,以及山下那“名可名,非常名;水可水,非常水”的瑶池温泉。有瑶台在,有娘亲在,坐对一轮月满,即使远行千里万里,在外儿女也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当越来越多的朋友沿着白沙河踏歌而来,并将夏都作为“后花园”,品赏着被誉为“夏都四贵”的青铜大器、葡萄美酒、夏乐西瓜、泗交香茗时,不仅明白了什么叫工匠精神,也会通晓“二八一毛八”的诙谐幽默,亦有咥碗粉浆饭的大快朵颐了。

夏者大哉,沐嫘祖禹王其泽,仰忠臣名士之光,在今在古尊斯夏;安而盛也,喜人文生态相辉,醉山水农林并美,宜业宜居得所安。

问道夏都,察古俯今。我捧起禹王城遗址出土的汉代“孔子九思方砖”,与圣人同吟“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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