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11-12 12:02:35

秋夜思_师生元

    凉爽的秋夜,漫步在田间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田里的玉米和蔬菜都沐浴在如水的月光里。朦胧间,我仿佛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走进了我家的老院……

    前院有两棵杏树,都是父母亲栽下的。一棵粗壮,结的杏个头大;一棵纤细,结的杏也小。当布谷鸟的叫声从院子上空掠过,麦穗儿就泛了黄,蜡黄、粉艳的杏子也挂满了枝头。

    父亲从小跟着爷爷在吉县学医,解放后,父亲到乡镇卫生院工作,后来还被选为县政协委员。父亲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多才多艺。每年春节,父亲都要带着村里的锣鼓队到乡里表演,有时还会上台表快板。正月十五闹社戏,蒲剧的伴奏乐队里总少不了父亲的三弦,要是哪一年听不到父亲的三弦,三村五村的老戏迷总会摇着头嘀咕:“好厨子一把盐,乐队里有了师先生的三弦,那感觉可就大不一样了!”冬闲的时候,我家炕头总是坐满了村里的乡亲,他们都是来听父亲讲《三国演义》的,父亲讲到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当阳壕里斩蔡阳,让人听得热血沸腾。有时候,父亲还会一个人坐在院里吹他那根老箫,月光幽幽,箫声呜咽。

    记得小时候的一个秋夜,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父亲把火炉放在院子里,拿出一口大铁锅放上去,又从屋里拎出一壶油倒进锅里,然后吩咐我烧火。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家里平日炒菜都难见油星,我上学时要是能拿上两片抹点油盐的馍馍,都是母亲格外的“恩赐”,那壶油可是一家人全年的用量,父亲却用它来熬膏药!母亲有些舍不得,我也瞪大了眼睛。父亲看都不看我们,只是催促我把火烧得旺旺的。他不停地用手感觉油温,确定足够高了,才开始下药,哪一味药先下,哪一味药后下,什么时候用旺火,什么时候用小火或微火,都极为讲究。父亲一边搅动药膏,一边指挥我烧火,直到药膏熬好,火才能停下来。熬好的药膏倒在凉水里拔去火毒,才成为一团极好的膏药。我家的膏药效果极好,四里八村的百姓都来讨要,无论贫富,父亲从来分文不收。

    后院是个百草园,姐姐常带着我和妹妹在那里采野花、捉蝴蝶、逮蚂蚱。在父亲眼里,满园子野草都是他治病救人的宝贝。他总是指着不同的野草让我们辨认,蒲公英、车前草、苍耳、艾蒿、防风、远志、透骨草……我也是那时候才认识了很多中草药。父亲和草药打了一辈子交道,用它们治好了许多人的病。

    后院的西边是条很深的沟,沟里长满了枣树。我家没有沟地,也没有一棵枣树,看到满沟红红的枣子,我馋极了,父亲说:“馋了?咱们去打酸枣,酸枣好吃。”那次我吃了好多酸枣。第二天一大早,家里来了好多乡亲,手提肩扛的全是红枣,都是送给父亲的。有位大爷从筐里抓了一把红枣塞给我说:“孩子,吃吧,不够大爷回去再给你拿。”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我与新中国同岁,今年已经70岁整了,住的地方也几经变化,但无论住在哪里,我总也忘不了家里的老院,忘不了父亲母亲,忘不了西墙外红红的酸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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