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石榴花开时_杨敬丽
又是石榴花开的季节,每年那通红耀眼的石榴花开了满树的时候,我的心底便泛起柔柔的记忆,就像那平静的湖面荡起阵阵涟漪。那个遥远的村庄,那个小小的院落,那院落里几树的石榴花,在那个细雨过后天空一碧如洗的早晨,那个穿着青布斜襟的奶奶,就笑盈盈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奶奶端着一个青花小瓷碗,碗里是用六六粉配制好的药泥,她小心翼翼地用棉花将药泥抹在花儿已谢、肚子开始鼓起来的石榴嘴上。忙碌了一早晨,奶奶心满意足地望着满树的红花在风中摇曳着。阳光下,奶奶的微笑映在石榴花间,我总觉得奶奶就是石榴花仙子,嗯,一定是的,我摘一朵空花,再摘一朵,一朵插在我的辫子上,一朵插在奶奶的鬓角,我们咯咯咯地笑着、笑着。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等待,等待秋天那累累硕果。
每到秋天,在奶奶的精心照料下,大大小小的石榴挂满枝头,有一个独长的,有两个成双的,有三个一簇的。奶奶总会把成熟的石榴带枝剪来,挂在屋里通风的墙上,就像一幅精致的画卷,迤逦、美丽。
到了冬天,直至来年初春,石榴风干了外表皮,里面的籽儿依然是那样的通红饱满,嚼一颗酸甜可口,望一眼温暖热烈,驱走了几多冬日的严寒。每每这个时节,家里就时不时地来了些村里的人,来向奶奶讨要石榴,奶奶总是毫不犹豫地摘下墙上的石榴送给了人家。我那会总有些舍不得,有些不明白。那些好吃的石榴,奶奶自己也不会多吃几个的,可是总是那么大方地就送给了人家。后来慢慢知道,那些来讨石榴的,要么是家里有喜事,便来讨那些成双成对的石榴,在办喜事的时候挂在房间,祈求多子多福的;要么是用来治病,熬中药时做药引子的,所以奶奶每年都会把石榴留下来,以供大家不时之需。
随着时间缓缓的流淌,奶奶去了天堂,奶奶走的时候正是石榴花开的季节,那飘飘的落红就是奶奶步入天堂的阶梯吧,奶奶在天堂一定化作了掌管石榴的花仙子了吧。年年石榴花开,就是奶奶回来了吧,望着满树的石榴花,我就觉得奶奶在我的身边,她轻轻地拥着我,轻轻地对我说着那些话。她说,这世上什么是善良呢,心中有善念,生活中就处处充满了善。
又是石榴花开的季节,望着满树的石榴花,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的村庄,在我家那小小的院落,在那几树明丽耀眼的石榴花前,那个穿着青布斜襟的奶奶笑盈盈地端着青花小瓷碗……我们一起笑着,鬓间发梢的花儿在笑声中颤动着,那般妩媚,那般多情,我仿佛看到了秋日的硕果累累,仿佛看到邻里乡亲们捧着石榴时的舒展心情。
想着,想着,我禁不住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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