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里的光阴_苗滨
车过洛阳,路边的泡桐树多了起来。高大的树身把大团的烟紫色托浮在空中,在绿色麦田和清浅天空的衬托下,显得既端庄又大气。这种在生命萌动之初,就用一场恢弘的花事作为四季开场礼的泡桐,总不由得让我想起南方的木棉树。在女诗人舒婷的笔下,木棉花像“沉重的叹息,又像英勇的火炬”。而木棉树也常常被叫做“英雄树”,它满树赤红的花朵,如颗颗跳动的心,热烈,直接,让人惊叹。相比之下,泡桐就显得含蓄的多。泡桐的花事在清明前后,每一个枝头都会擎起巨大的塔形花串,花朵如喇叭,管壁摸上去绒绒的,有相当的质感,最前端的花瓣裂开,变成薄薄的花瓣。整朵花由浓紫渐渐过渡到花瓣口的月白,再“戴上”一个有着齿形边的花萼“帽”,看上去既结实又漂亮。
小时候,每逢桐花开放,女孩子们就会和蜜蜂一样不时到树周围转悠。蜜蜂们是采食花朵中的花蜜,女孩们则是捡刚刚飘落的桐花。把花朵的“帽子”摘掉,在最顶端轻轻吸一下,花中残留的蜜就瞬间进入口中,是可爱的蜜蜂们留下的礼物吧。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桐花真是孩子们爱物呢。男孩子猴子一样爬上树,折下大枝的桐花,在女孩们一再的央求下,慷慨地丢下一枝,扛上余下的那些气昂昂的走了。那气势,如同缴获了战利品一般。
桐花有一个厚实的指节大小的花蒂,似南方人带的斗笠。里面有根白白的长蕊,剔除之后,把空空的花蒂用线串起来。长的挂在颈上,短的戴在手腕处,便是女孩子自制的“项链”和“手链”了。男孩子们则找大些的蒂串起来,长长的像小蛇一般,出人意料地往人身上扔,口中大叫:“蛇来了!”被“蛇”“爬”上身的那个往往会被惊得吼叫着跳开,引来周围一阵爆笑。
村外四五层楼高的巨形土丘,是孩子们放学时的好去处。站在土丘的顶部向四周看,那些高大的桐花树则变成了麦田上绣着的硕大“牡丹”,加上点缀其间的金色油菜花田,大地变成了一幅富丽的绣品。如今想起,那种惊艳依然会明晰的浮现在眼前。
从村子北面的岭上向南望,团团烟紫色最浓的地方一定是村庄。在中原腹地,泡桐树和人口众多的子民一样泼辣、坚韧、随和。田间地头,农家院落,到处都有泡桐的身影。于是,花开时节,村村都隐在紫色的花雾之中,处处都飘散着桐花的清香。
车子在桐花的光影里穿行,时光似乎瞬间折返,滑入儿时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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