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11-19 19:58:08

冬天的样子_黎建月

冬天是一年的最后一个季节,仿佛一场岁月的结尾。既然是结尾,是鸣锣收兵,理应是要打扫一下战场、修整一番,好迎接下一场岁月。

打扫,当然只是个比喻,却有几分形象。比如,那些曾经热闹的花花草草,现在是几近枯谢了;挂枝的果实,也大多归了收成;只有落叶被秋风来回地划拉,一时找不到北。

山头是什么时候开始失了青春容颜,变得像上了年岁的人一般头发花白。河水虽并未见得凝结,却明显不那么欢畅了。天空呢,太阳也学着怕冷的样子,“偷工减料”,晚出早归。云端似也少了些雁雀翅膀的扇动,显得瘦了几分,压低了人们的视野欲望。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仿若,冬天是个洗尽铅华而失宠的妃子,落寞、慵懒、倦梳头。一切,如同背叛,才有了王昌龄的叹息。

然而,每每回想起大汗淋漓的暑热之不堪,想到郁达夫“春水一样的忧郁”,才清醒,一切,都不过是季节变迁,大自然的脾气。

想通了这些,或许就没有最初的固执,不鸡蛋里挑骨头,也才对冬的刺骨之冷,不那么抱怨了。

有了平静的心绪,才会有对冬的本质和她的模样,有一个平视与打量,也才对这位冷美人有一个欣赏的角度。

比方说,假如没有冬天这台气候制冷机,会有天下纷纷扬扬、惊鸿一瞥之雪事吗?或者,正是多了这一层的冷艳决绝,人们才更愿意多看一眼天上的太阳,才更感觉到地球的温存,也才更加趋火趋光趋众,抱团取暖,以求得人类文明的兼容。

春夏秋冬,原是地球的四张表情。冬也不过是太阳的一个小小倾角,一份远视与斜睨,造就了地球一年一度的冬之凛冽。

于是,秋收冬藏。闲置大半年的后院里,岳父留下的红薯窖被叫醒。大白菜、芥疙瘩、土豆、白萝卜和紫皮萝卜们,被藏猫咪似的安置去。

而市井,当背影里终于多了些彩虹围巾,便成全了一份份俏佳人的风韵;风雪里更添了几顶老虎头的帽子,也就是一列“小虎队”了。也或者,寄出去一件羽绒大衣于他乡,便生得那端一怀温情。

真正的好,岂是一个冷字能阻挡得住的?

那么,如果是换一个语境呢?当英俊的达式常还是我的偶像,在我的家乡小村里,总会有一些老年人像冬季候鸟似的,于午后集结在大队马号那堵大拐角的标准南墙根。

干啥呢?背太阳、晒日头,顺便也晒晒寂寞,松动一下孤独,至少能给家里省一把取暖的柴火和几块煤球。

“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皆可原谅。”

木心,总是口吐莲花,此刻更像是在与冬妥协。当人与大自然,彼此的心都被温润软化了,所谓肌肤之冷,差不多已是得过且过了。

清晨,上班的路上,天穹之下,街衢清阔,行人稀少,树影疏离,挂枝的枯叶,迟迟不肯离去,像冬天的信笺似的,一枚枚招摇。是在捎信给山那头的那个春天吗?

文至结尾,但是冬天的样子呢?抑或她的表情、真颜值呢?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个称职的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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