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12-7 09:18:34

我家有猫初长成_赵海燕

    摇摇晃晃的车厢里,仔仔双手紧紧抓住车座上的尼龙坐垫,这是它第一次坐车。没有人告诉它,将去哪里。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车终于停下了,仔仔被抱着下了车,仔仔看着陌生的环境,‘哇’地一声叫了出来。

    仔仔还没满月的时候,便被我抱了回来。

    仔仔虽然是只猫,可当时也只有小老鼠仔那么大,额头上一个似隐似现的‘王’字。

    没满月的仔仔被放在篮框里面,没离过妈妈的它,使劲拿爪子抠着篮框,没几次竟学会了‘越狱’。

    仔仔爱吃鱼、爱吃肉,没有任何悬念,看到肉就扑上去,边吃边发出‘嗯嗯嗯嗯哼哼哼哼’猪吃食般的声音。家里养死的小金鱼、从水库捞回的小虾,都成了它的美餐。

    家里的沙发上、桌子上、柜子里堆着各种各样的书,仔仔好像也天生爱书、爱纸,墙上新贴的壁纸被它咬得到处是伤口是证据,哪里有个纸片,它也咬个不了,也是证据。更有甚者,它会用牙齿,撕扯各种各样的重要文件。你若想从它嘴里夺下来,它可是低吼着,屁股撅起,尾巴竖成了旗杆样,龇着尖牙,怒目而视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仔仔不吃水果,却喜欢用尖牙利齿,咬断花盆里文竹新长的嫩枝,我抡起笤帚要打,它早就跑得没影了。

    仔仔的生活很悠闲,每天吃完饭,要么就是眯着眼睛舒展着四肢,躺在摇椅上睡觉;要么就是把尾巴、爪子团在身下,闭目养神。有时候,电视里的刀光剑影惊了它,它会倏地睁开眼,拉直了身子,二寸长的四肢足足增长了一倍,伸伸懒腰,又开始用嘴咬身上的毛。

    仔仔一天天长大,也一天天长了爬高上低的本领。院子里的窗台,屋子里的窗台,都如履平地。睡饱了,晚上扑到门帘上捉捉小蟋蟀什么的。仔仔十分喜欢那份美食和自给自足的乐趣。

    在家里呆腻了,它就跑出大门,去外面的菜地里找吃的,你喊,“仔仔、仔仔。”它明明知道你叫的是它,回头看看你,可就是不回家。有时候,还会在一声叫喊中,快速奔跑。都说猫儿不认主,谁家给点好吃的就不回家了。可是仔仔却似乎不这样,或者,仔仔还没有面对过诱惑。

    那天晚上关门时,谁也没有问,仔仔回来了没?半夜时分,猫叫个不停,多长时间,不知道,只知道那叫声,把我从沉睡吵到清醒,再吵到不得不起身,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起床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这时,一声更高亢的猫叫声冲着窗户进来,是仔仔。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西房房顶,站在正对着我们卧室窗户的,一角屋檐上,喵喵地叫。

    原来一夜未归的仔仔,从外面可能攀援的断墙上,攀到了南房西房连接的屋顶,明明回到了家,可就是下不来,仔仔便向我们求救。

    我急忙叫醒鹏,当我们从卧室起身走向客厅时,仔仔也移动着脚步,跑到正对客厅窗户的一角屋檐。我看了看钟表,四点钟。

    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寻找着可以接仔仔下来的东西。都说,‘畜生懂人心’,仔仔一定也知道鹏是在为救它下来做准备。鹏的脚步身影到东,它便在屋檐上奔跑着向东,鹏向西,它在屋檐上便奔向西。

    鹏拿来了扫巷子的大扫把,靠在东边墙上,叫着仔仔,示意它跳上去,接它下来。仔仔望着扫把,试了试,不敢往下跳。仔仔看着我们在院子里为营救它,做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叫声不像刚才那么急切了,只是试来试去,还是不敢下来。

    就着灯光,看着不断试探不敢下来的仔仔,鹏没办法,只得扔掉手里的扫把,直接爬上爬梯,把仔仔从房顶抱了下来。

    仔仔落地后,乖乖地躺在了摇椅下面,没有像往常一样猴急猴急地往屋里钻。

    以后的很多天,仔仔都没有往屋里钻,更没有再去抠壁纸。

    在这之前,仔仔是趁人不备就要往家跑的。尤其是下雨那几天,仔仔总想呆在屋里,一次又趁人不备跑了进来,我伸手去捉它,它顽皮孩子似地举起爪子,‘啪、啪’地对着我的手拍打。几次三番,仔仔终于被我送了出去,关上门,我又坐在窗前的书桌上安心地给孩子检查作业,这时候,‘喵、喵’的声音又近在耳畔。我一看,仔仔正趴在窗户上窗帘仅留的一条小缝,看着我,喵喵地叫,那眼神极惹人怜。外面雨挺大,窗台上可稍稍避雨。

    仔仔的叫声,让人实在不忍心不去理会它。我和孩子们撑着伞,在雨中引导着,要让它住进南房,仔仔可能受够了一只猫独处的孤独,死活不愿意去。我们只得又引导它去进门的门厅处为它铺好的窝里。仔仔还是不愿意去。但最终还是住进了那只奶箱。

    一直以为,仔仔的本领到此为止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仔仔在逗弄一只老鼠的时候,我知道仔仔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捉老鼠。那只灰白的老鼠在它嘴里来回翻腾着。后来,再看仔仔时,只看到它不停地伸出舌头舔着嘴巴。那只老鼠,连皮带骨都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那一刻,我知道仔仔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卧在我鞋子里,连奶也不会吃的仔仔了。也不再是那个听到尖叫声,连掀门帘的动作都省略了,拼命往门帘上撞,也要往家跑的仔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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