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2-12-26 11:51:56

父亲的手_清风

“红事要叫,白事要到。”这在村里已成了定俗。星期六,村里有家过白事,我便回到了老家。

现在村里都实行了“餐饮一条龙”,主家省心,村人舒心。喇叭一响,就是开饭的集合声。乒乒乓乓,呼呼啦啦,吵吵闹闹,一阵嘈杂和忙乱之后,吃饱喝足了的村民便四处散去。人有偏爱,各干一行,或玩麻将、或打扑克、或撵日头晒暖暖、或立巷口抬杠杠,静等喇叭声响吃下顿了。

大米浇臊子,这是每家过事永远不变的早饭。灵前作揖,进前上香,瓦盆燃纸,伏地磕头,起立还礼,一套祭祀礼毕,我吃了点饭便回到了家里,坐到北墙根让太阳晒晒散懒的皮囊。不一会儿,年过八旬的老爸也回来了,往永远不挪窝的躺椅上一躺,微微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又给我讲起村情民事。父亲连说带动作,虽然语速和肢体极不协调,但丝毫没给我留半点插嘴的机会。父亲扬臂间,我无意识中看见父亲的手指甲很长,我便掏出指甲刀给父亲剪指甲。说句实话,长这么大,我还没有主动握过父亲的手,更没有给父亲剪过指甲,这是第一次。父亲身架小,但父亲的手却很宽很厚。抚摸着父亲的双手,我很惊奇,也很难想像,父亲怎么会有这么一双与身体很不匹配的手,疑惑中感慨颇多。

父亲的手是一双擎天的手。父亲是爷爷的一根独苗,但他从来没像别的孩子一样,得到过和享受过父母及家人的娇宠与溺爱,家贫让父亲早早品尝到了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苦辣,懂事与倔强的父亲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挑起了家庭的重担,跟上社员下地,啥活都干,一年四季不分寒暑为一家人挣工分,添口粮。听父亲讲,在他手里一共过过十宗事。发落过爷爷奶奶;还发落过膝下无儿无女的大奶奶和无爹又无娘的表哥;再就是给我姐弟六人成家。难以想像父亲在那个缺吃少喝生活极端困苦的年代,是怎样用他那双手,接二连三地完成这些事。没有父亲这双手,我家的天早已轰然倒塌。

父亲的手是一双勤劳的手。人常说,“年好熬,月好熬,日子难熬。”我姐弟六人,没有一个人是父亲阻止不让上学的。记得有一年二哥感觉父亲肩上担子太重,上要照顾四位老人,下要拉扯我姐弟六人,为了能替父亲减轻一点负担,他告诉父亲不想上学了,不知就里的父亲,用扁担抡二哥,认为二哥不争气。在那个靠挣工分养家的年代,我家劳力少,吃饭人多,年年都是短欠户。每年到底,家里根本分不到多少粮油。在这种困苦与无奈的大时代环境下,父亲却没吭一声,没皱一下眉头,仍让我们姐弟几个吃饱、穿暖、上学。这些都是父亲用他那双手,没日没夜地参加队里的劳动生产,保证我们姐弟几个的日常所需。特别是我们上学非常支持,除二姐和二哥因种种原因半道停学外,我们四个一路风雨走来,最后都参加了工作。现在平日与父亲唠叨,才得知父亲当时支持我们上学的想法:“我就是累死,也不愿让你们埋怨我。你们埋怨是小事,也是一会儿的事。可我后悔就是一辈子的事。”如今我们能有一个比较幸福的家,完全源于父亲那双勤劳的手。
父亲老了,一天比一天消瘦。但父亲的那双手却能让我铭记一生,更是激励我在人生道路上永远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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