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1-12 09:23:29

游大慈恩寺_薛淑红

本来并没有安排去大慈恩寺的行程,也已经退了房,却阴差阳错,滞留下来,现在得以站在大慈恩寺山门外。佛家最讲缘法,便觉得是和这个佛寺有点缘了。

寺庙位于曲江风景区内,凡是寺院都有建造的因由和供奉的神祇。大慈恩寺据说是唐高宗做太子时,为纪念其亡母文德皇后、报答慈母的养育恩德建造,“思报昊天,追崇福业”,所以命名为慈恩寺。

寺院山门三间,分别是“无作门、无相门和空门”,正是佛家所说三解脱,而以空门象征佛教,出家便是遁入空门,说法亦由此而来。进得山门,青砖道旁,东钟西鼓两小楼相对,做晨钟暮鼓之用。想像着钟声悠扬,在晨曦中穿过林梢,回绕在大雁塔顶方;暮鼓咚咚,伴着炊烟香火,直传到曲江雾雨中,是何等的诗情与画意,安详与宁静。

沿着约两三米高的台阶上行时,寺内工作人员正在做着日常的清理,台阶中央是白玉质地,盘龙浮雕玉色白莲相互参差,佛中禅意似乎就蕴藏在朵朵花瓣之中,在淡淡水渍中乍隐乍现。台阶上是大慈恩寺的中心建筑之一大雄宝殿。殿身雕梁画栋,山墙金色悬鱼,看起来美轮美奂。殿前一长鼎香炉,长日香火弥漫,风烟摇曳。殿里供奉的佛祖佛像肌理丰满,看起来神情安详雍容大度足以包纳百川,双目微垂嘴角微挑又仿佛在睥睨大众。殿内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古老又神秘的宗教气息,原想进入大殿之后能感到那份宁静的气场,即使不至于有醍醐灌顶的顿悟,也足以洗涤尘世燥动的心灵。但看到已是日暮时分闭馆之前,善男信女依然络绎不绝,黄色蒲团上人影不断变化,一个个虔心跪拜,诚心求佛。佛祖如果真有普渡慈航之心,无边广大法力,那么他应该去建立一个众生平等、公平正义、善恶现报的社会秩序,而不是面对众人贪念去一一满足,世人拜求又有何用?便省了这一环节。佛祖像两侧东为伽叶佛、西为阿难佛,正是西游记中向取经人索取人事的两位,原来他们竟是佛祖的左膀右臂,无怪乎闹过天宫的孙悟空告状也未获准,佛祖毫不含糊地支持:经不可轻传,亦不可轻取。
看来精神世界是很难单独存在的,文化也要被市场化。

沿着殿外的高台转到殿后,抬头看到高悬后殿的牌匾上书四个金壁辉煌的大字“人天欢喜”,与前殿的“大雄宝殿”正好相对。这才是佛祖与众生们要营造的至高境界大同世界。

慈恩寺的鼎盛和它在佛教中的地位与玄奘法师有莫大关系。当年大慈恩寺工程将成,但僧徒尚缺,于是太宗皇帝敕旨:度僧300人,别请50名大德“同奉神居,降临行道”;同时请玄奘法师自弘福寺移就大慈恩寺翻经院继续从事佛典翻译。玄奘从西域游学归来之后的佛经整理与翻译传播工作大多是在大慈恩寺完成。寺内保留下他活动成果的地方:一个是法堂,一个是大雁塔。

法堂在大雄宝殿之后大殿院的北部,大殿院东西两侧是由伽蓝堂、财神堂等组成的偏殿;院北藏经楼法堂,上层藏有玄奘法师在慈恩寺勤奋不辍十六载翻译出的佛教经卷。下层为法堂,法堂内通往二层的楼梯间并不对游人开放,听说里面尘封着从玄奘法师圆寂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信笔释疑的佛宗密卷。斯人已去,年年岁岁,花开花落,晨钟暮鼓相伴,风霜雪雨洗涤,黄卷亦寂寞,千年存失落!

    藏经楼法堂之后的第二级高台之上,就是全寺最雄伟的中心建筑大雁塔。游慈恩寺,一半是冲着它而来,寺内建筑中它是另收门票的,可惜不凑巧,塔顶正在施工修缮,“登顶四望,长安胜迹,历历在目”的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在塔旁的推介栏里,我们看到塔内有唐代褚遂良、吴道子、阎立本等书画名家们的作品,想来一群外行,又不能登顶,遂都失了进塔的兴致,塔内与玄奘相关的物什也未能观仰,虽有大憾想想也节省了三十元门票,聊以自慰吧。大雁塔另一亮点是它的题名处,传说唐中宗神龙年以后,新科进士从曲江杏园宴罢后,聚集到大雁塔登塔题名,渐成了大唐以来最星光灿烂的文化盛事,当年多少文人仕子,踌躇满志,或想光耀门楣,或者胸怀大志,无不祈望从此登临后,扶摇直上九万里。“慈恩雁塔参差榜,杏苑莺花次第游”、“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想像一下,少年得志,豪情满怀,琼林御宴披红插花打马游街是何等意气风发,自信从此便可仕途平顺指点江山留名青史。
大殿院东北角为般若小门,近年偶尔也翻翻经书“般若”意思大概也知道,意译过来是极智慧,高于一般智慧。拐进小门,迎面是一个极现代的两平米见方的电子屏,屏幕上缓缓变换着不同的浅显佛学知识,侧面的台阶通向地下室,地下室的门顶也是电子屏,上面几个五彩字幕闪闪入眼:“入般若境”。一时好奇,智慧境界会是怎样一番情境呢?下得台阶,环视一圈,才发现这儿是真正的经像法物流通处,当今伽叶阿难们的集市。也对,知识就是智慧,文化即为般若。手快,在管理人员发现前,用手机拍了一张佛教静思语录,拿来诵诵,也不枉入智慧境一次:有书真富贵,无事小神仙。花常留我赏,月不放人眠……

大雁塔主轴线以东是塔园,松柏苍翠,修竹茂密,曲径入园,四时花木摇曳如画,禅房静寂,自然就有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万籁此俱寂,惟闻钟磬音”。正是盛夏,草木繁花更添盛景。大雁塔主轴线以西有牡丹园、牡丹亭,传唐时慈恩寺就植有牡丹,花开时国色天香,远近闻名。提起花中之王牡丹,便想起唐代武皇那一纸诏书:“明朝游上苑,火急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当时正值寒冬,面对武则天甚为霸道的宣诏,“百花仙子”领命赶紧准备。第二天,武则天游览花园时,看到园内众花竞开,却独有一片花圃中不见花开。细问后得知是牡丹违命,武则天一怒之下便命人点火焚烧花木,并将牡丹从长安贬到洛阳。谁知,这些已烧成焦木的花枝竟开出艳丽的花朵,众花仙佩服不已,便尊牡丹为“百花之首”。洛阳牡丹是长安牡丹迁移过去,作为原产地,它的风姿当不逊于洛阳。今之牡丹园也是意在复现唐时牡丹园胜景,最是春日来赏牡丹的好,可惜此时已过牡丹花期,姹紫嫣红无缘见。
牡丹园以南直到山门外墙范围内皆为方丈院、僧院。修竹掩映中,偶见僧门半掩,穿一身青色布衣的小和尚神情淡定,盈步而过,身后僧衣飘然,隐没于涌动的游人之中,像留下一段了却的风尘和笃定。现今,僧人是朝九晚五的职业还是奉献心灵的身份?我们也许以为自己懂得,却又无从说起,正如世人留恋滚滚红尘的繁华,又向往青灯古佛的宁静。
可是世间哪得双全法,能够不负如来不负卿。

迂回曲折,重又站在山门处,夕照下,大雁塔依旧沉稳地伫立在寺中,巍峨庄严,斜阳余辉披身,安然不动。脚下正恣意舒展着的红花绿叶和身旁川流不息的红男绿女,于它不过尔尔。
走出山门,不再回首。缘了,缘空;空缘,了缘?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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