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津干板腔的艺术魅力_运城民俗
对干板腔语言,我一向五体投地。我曾惊异地发现,人民群众鲜明活泼、精彩无比的口头语常使那些形同枯木的学士语言黯然失色。从某种程度上说,干板腔最赢人的审美在于它的语言。且看它是如何描写一个骑自行车的不遵路规不顾安全随意带人(杨玉林《“搞好交通安全”》)的:“前梁上,坐俩娃/后头捎的娃他妈/他妈怀里还抱一/连他爸就四、五/车子叠下一架山/好像过来个杂技团/前带后带都压扁/上梁压得忽闪闪”;“瞅着轱辘子都离了地/旁观的都不敢喘口气”——渲染得多带劲,夸张得多么妙,比喻得多么美!再看:“雪白的馍你吃不下/崭新的北厦要翻瓦”(《离婚》)——这是一位母亲谴责她的儿子刚结婚便喜新厌旧闹离婚的话,多形象,多有趣,又多直率!你再听:“我只说棒杵踩稳啦/谁知道棒杵又滚啦”;“我这公鸡能随便/走到哪里能踏蛋”——前者喻事即成又败的无奈心情,后者乃是一男人不怕老婆离婚的口吻,话说得那么贴切,又是那样的妙趣横生!在杨玉林的另一名段《老鼠运动会》中,作者极尽拟声拟物铺排渲染之能事,把个老鼠猖狂 肆虐祸害人家的恶迹,表现得淋漓尽致,活灵活现,使人忍俊难禁,击节叫绝。请看他是怎样描写那些“运动员”的:“爬在电线上那几/翻来覆去来回摆/这个下,那个上/原来是在翻单杠”;“那几,往前跑/腾空而起往过跳/兹溜兹溜不停点/看来正在赛跳远”;“这几个,一弓腰/从底下往上跳/我眼窝瞪圆一直瞧/才弄清伢是赛跳高”;“那大老鼠确实坏/爪爪子抓的我那茶缸盖/往前一摔扑碌碌咚/伢在比赛扔铁饼/,还有从高处跳落水的‘跳水运动员’,窜到巷道里的‘马拉松运动员’”等等。诸如此类的精妙语言举不胜举。而诸如“从你脸色已看到/茅勺炒菜味不照”“这娃办事不认真/草帽子拍钹常没音”“坐上飞机扔照片/丢人不知深和浅”“越看这越没眼啦/黄瓜敲锣越短啦”等等歇后语的妙用,以及“嘿隆咚,哗哗哗哗/圪登登登扑七叉/滋溜滋溜叭叭叭/吱儿吱儿喳喳喳”等拟声摹状之象声词的准确使用,同样妙不可言。干板腔的创作是如此,而它的表说戏演同样令人倾倒。从某种意义上讲,干板腔的美感主要产生于现场表说,而不是对其文字的阅览。同一个段子,由不同腔调不同水平的人去表说,效果则迥然有别。河津干板腔的表演,天生地离不开河津沿山一带浓重的方言声调以及“山底下”人的特有气质,如改用普通话则索然无味,即使由本境内汾南、河槽人去完成,亦是明明白白地不顺耳不中听。河津山下人的语调、气质之特征,往往是“悄悄话当面说”,关心的话大嗓子说,温存的话恼怒着嚷,而愤恨的话则赤脸红脖子绷着筋儿地说。如此特殊的表达及用情,自然幽默自见了。正如曾作为山下汉子的杨玉林大师,他在表演上的赢人之处,正本自他赢人的气质及特有的口头表达方式,当然,还有赖于他对山下人个性特征的用心观察、悉心领会和天才的感悟力。
河津干板腔的艺术魅力是多方面的,囿于篇幅,仅择其要而“侃侃”。拙文所见,实属浅陋,况文艺之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看法往往难以趋同,不当之处,则有求于大方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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