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三 走出大山（连载七）_岳晋峰
七、七七三经过两年打拚，虽然没赚多少钱，但却赚了口杯，赢了不少人脉。在东山这方圆，多多少少有人开始重新打量我这个当年的楞头青。我呢，还是初心不改，多方活动，贷款，揭窟窿揽账，这年过春节前，从河北开回来一部暂新的解放142，挂上车牌，号码85773。
买车之前写信给二哥联系，他回信说，我打听过了，石家庄这边就有新车可买。那个年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买汽汽车是个寻常百姓遥不可及的事。按以往几十年的惯例，买新车都是拿着旧车的报废手绪，到县计委批条子，拿着条子到汽车厂去排队。随着改革开放步伐迈大，市场上也逐渐有了汽车销售公司。但开放的红利还没有吹到中条山南这个小县，这里的汽车交易还局限在从个人手里买卖旧车的范围。带着鼓鼓囊囊的行包，背着三四万元现金，把大梱的钞票缝在内衣里，与六弟一起远行千里，到了燕赵大地的省会石家庄。
二哥二嫂那时婚后有了个小宝，侄儿长得手大腿长，胖乎乎的。二哥二嫂还借给几千元钱帮我。他们一家三口外加他岳母，四口人挤在一张床上，屋子逼窄的像个囚室。二嫂到街上买回来一条大鲤鱼，给我们做鱼吃，我帮着清洗时，顺手把鱼籽倒掉了。二哥说这鱼籽是个好东西，营养成分很高。从那天起，我才知道鱼籽是可以吃的。
新车回来，一时间，在夹河两岸773新解放成了传奇。在这一带人跑车的人都知道，坡陡不过山神庙。山神庙是方园几十公里内路最险，坡度最陡，最能考验驾驶员水平的“考场” 。能从山神庙把货车开上来，这个驾驶员就是合格的山路好司机。从三门门里沟往上拉石膏，必须途经山神庙，别的老解放顶多拉五吨多，好一点的东风车也不过能驮上来七吨多货，我的773装九吨货从沟底爬上来，轻松加愉快。要是我自己开，往往能装快十吨货。当年从三门沟里拉青石膏往洛阳水泥厂送，七七三把我的名气一下扬了起来。寨后村有两台新买的青海湖汽车和我一起跑络阳铁门，一台是贩石膏的梁老板自己的车。三辆车开始时每天跑两趟，没过一周，王氏那辆青海湖出了毛病，爬窝了。梁老板那台车后来一天只能跑一趟，不是变速箱出问题，就是刹车有毛病。到月底结账，王氏那辆车跑了五趟，梁老板那台车跑了十六趟，七七三车干了五十八趟。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想起头年也是和这两台车上济源，我那老凌河车况差，人家那两台车路上跑五十迈，凌河车过了三十迈就晃的把不住方向。人家回来捎五吨煤，一来回净赚壹千块，同样跑了个来回，老凌河三百也没剩下。这才是，国军用老套茼就是打不过鬼子的飞机大炮。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话是个硬道理。
然而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的祸福。正当驾着新车计划大展身手时却碰到了茬子。和往常一样七七三满载着一车石膏去洛阳，前边堵车了。车子排了几里长，有装煤的，有装石膏的，白的是白石膏，青的是青石膏，还有红色铁矿石，灰黄的铝钒土，各色汽车拉着种种矿石，摆成了长城。钢桥头上一夜之间支起了一座帐篷，帐篷外边摆放着两张桌椅，桌椅这头架着一根栏杆，几个戴着大盖帽的人拦车。说是根椐上级要求，对入境车辆征收入境费、矿产检查费。白石膏每吨征收十块钱，青石膏每吨交三块钱，煤一吨收四块钱，我们是峡市矿产检查站。这从天上掉下来的收费砸得货主和司机不知所措。如果绕道走十二公里经平陆摆渡过河，那费用高的把货卖了也不够运费，钱交不起，路也就断了。
司机们吵吵闹闹，没办法，不交吧，人家不让过。交上吧，货主不报销。不走吧，一车货压在这儿事小，吃饭家伙总不能不要，哪台车都是一份家当。离家近的掉头回去了，远的没法子，毕竟头一回，狠狠心交上吧，总不能把车老放在这儿。这个检查站一开张就尝到了甜头，一天下来弄几万现的，比开印钞机都强，第二天，他们加大了力度，配齐了武装力量，吓的靠车辆吃饭的个体户再也不敢造次，至此，山西通往河南的通道被卡死了，凡是拉矿的车，雁过拨毛，逼的那些开矿的，依靠拉矿搞运输的车辆都停了业。就这事儿我还给《平陆报》写了一篇“河南设立检查站，收走平陆矿产钱”的通讯，上了平陆报的头条。但平陆属于山西管，省府远在四百多公里之外的太原呢。太原人也看不到你平陆的县报。县的上边是运城地区，级别比人家三门峡市还低，就是平级你也管不了人家河南。没有回音。大家只能窝在家里搬着指头算日子，算这路断了几天了，算每天要负担多少养路费、利息和司机工资，算贷款多会儿到期，算这个检查站能办多久，算这路不通了，还有啥出路。
新车买回来了，四弟也慢慢改善了与母亲的关系，他想学开车。我把老凌河给他练手，但是没人教他，我给六弟作工作，让他继续开那台旧车，把他四哥教会。六弟一听就毛了，我开了两年破车，好容易买回了新车，却不让我开。我向六弟保证，你辛苦一头半年，把你四哥教会了，你就可以回来开新车，老六勉强答应。他也知道，除此之外，他四哥没机会学习开车，弟兄们不帮他谁帮他。
安排好四弟的事儿，我的车只有我一个司机了。车上有七弟与另一个小徒弟，两个学徒工，不顶一个人干活，三四万元贷款还等着我偿还呢。那个仪姓小徒弟是朋友的儿子。小徒弟他父亲帮我贷有款，我义务教会他开车，这是一个契约。一时我车上有两个学徒，就是没有能干活的把式。我为巨额贷款压力大而愁的不得了，为此事还得罪了六弟。
没想到的是六弟这一走再也没回到我的车上。六弟天生是个好司机，他开始学车一个月就能独立驾驶。作为新手的他，在沿河一带也小有影响，山路险路，难不倒他，再苦再累从不叫苦。跟着我几年，起早贪黑从无怨言。按行内的话说，沿河的好徒弟是岳晋军，好师傅是他…，他的走对我来说是个大损失。
来源：家在山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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