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3-13 10:43:45

懵圈 走出大山(连载十)_岳晋峰

十、懵圈

四弟与我商量,到抚顺路蔬菜批发市场趸些菜,摆路边卖吧。我也有此想法,那就去看看吧。365公交车在李村一站点下完客,就要启动,在关门的一刹那,挤进一个姑娘:“师傅,请稍等一下,我妈还在后边。”

小丫头长的秀丽端正,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讲得清脆。她回头朝她妈喊了一句当地话,我哥俩一下子懵了,车上有几个外地人也是一脸惊愕。

“娘,嘎今儿走!”

后来在青岛待久了才知道,这句话是呼她母亲‘赶紧走’。青岛人把女孩子叫小嫚,这个嫚的发音,我还是在小时候读《苦菜花》时看到过。那时挺不理解,这回到了胶东才知道,嫚指的就是未婚女子。



我的娘刚到青岛想出去打点醋,结果空手跑回来了。娘说,青岛人不吃醋,他们都说没有这东西。后来才弄明白了,人家把醋叫,祭烩。我在外地当兵几年,江北地区一般的普通话我还对付着能听得懂。但家属们就困难了。一天,几个女眷在二哥诺亚公司门外闲聊,她们都是一块儿从山西走出去的,说的自然也是家乡话。旁边几位当地的妇女,头顶着包巾在听,听完后她们说:“诺亚的院里全是韩国银(人)。”

我头一次懵圈是建楼房时,一当地民工跑过来给我说:“老伴(板),那家什它踢蹬了,它不抖擞。”

我听他说家什什么的,以为他骂我。我强压火气跟他去看,你猜咋了?原来是震动水泥的震捣泵坏了,不震动。他们把工具叫家什,不震动叫不抖擞。

到了抚顺路蔬菜批发市场,那一街两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海鲜,水中游的,地上爬的,全是我们叫不上名字的水产品,真是到了海边。我与四弟都是黄河边长大的汉子,见过黏鱼、鲤鱼、草鱼、鲢鱼。但他这里的章鱼、墨鱼、八爪鱼、黄鱼、鲈鱼、金枪鱼,偏口、鲅鱼、免子鱼…更有那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鱼摆的有几百米长街,都不重样。更别说那海红、比管、金钩海米、虾皮、生蚝、哈蛎肉、海参、鲍鱼,看的我们眼花瞭乱。想打听行情,却不会问,别人听半天不知道你说啥。我哥俩完全成了傻子,只有捏着鼻子换气的份儿了。那呛人的海鲜味直往鼻孔里钻,站一会儿,胃里的饭食直往上翻,我捏着鼻子跑出去老远换口气,才没当场吐出来。



到了一菜摊前打问价格,四弟说芹菜多少钱一斤,头上顶着包巾的摊主女掌柜头也不抬,说:“三斤。”

“三斤一块钱嘛?”

女摊主,翻了翻眼,很不情愿地嘟囔:“找事儿是怎么着?”

“那三斤是啥意思?”

“三斤是拾块钱,啥意思,你说啥意思?”

我们再解释,人家也不听了。在山西,我们习惯是一斤多少钱,人家都是说十块钱几斤,往往前半部分省略掉,只说几斤。我对四弟说,算了,这生意咱做不成。买菜的都是些家庭妇女和老太太,我们也不能教人家学普通话吧。四弟不愿放弃,趸了些菜在路边卖。绿生生、水灵灵的菜在路边晒一天太阳,到晚上回去一梱还是一梱,没办法只好把焉拉巴叽的半干菜分给各家吃。几天下来,仍然依旧老样子,赔得也撒手不干了。

我后来在二哥资助下买了一台大货车,重操旧业,干起了老本行。四弟在二哥公司大院外边开了个汽车修理部,给人保养汽车,换机油、补轮胎。大哥两个女儿不上学了,负担小一些,到二哥公司当门卫,正式上班。

老五与老六又联合四弟办起了服装加工,小生意办得红红火火。


到了放署假时,两个孩子在家疯玩。这里没有山,做饭也不烧柴,我也不能叫他们去拾柴。家里没有地,也不养猪,他们不用去刨地,也不需要打猪草。将来儿子能不能在社会上站住脚,我心里犯嘀咕。大儿子十四五岁了,我找一家卖牛肉粉的饭店,让他去给人家端盘子。把十一二岁的老二送到半岛都市报批发点,让他去卖报。大儿子不情愿去,带着情绪勉强走了。小儿子皱着眉,拉着脸,被我强带着去了。周六中午回来,小儿子把卖报的十元钱交给我,说完成任务了。我说留六块钱本钱明天接着去卖,四块钱归你了。儿子脸上有了笑容。第二天他自己去了,不到中午就回来了。我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没卖报吗?儿子笑嘻嘻地说:“爸,我今天卖了两份,这是二十块钱。”

我接过钱说:“你哪来的本钱?”

“我同学他爸也让他儿子去卖报,他爸一走,他就把他的报全给了我,说他才不愿意干呢。今天逢七,是李村大集,好多人见我这么小就卖报,都抢着照顾我生意,我一会儿就卖完了。”

到了第二年,又是暑假时,大儿子自己找了家洗车店去打工。二儿子与他同学一起去公交公司给人家数零钱去了。两个儿子都有了工作的自觉性,我心有所安。

来源:家在山河间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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