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3-21 10:46:03

风过中条山 散文_赵光华

在中条山区曾经流传着这样一首民谣:“条山一场风,年头到年终;一天进嘴四两土,白天不够夜里补。”这是驻扎在中条山区兵营的一名士兵写在文章里的话。他说,早上起来被子上盖了厚厚一层土,满嘴是沙子,吃饭牙碜,到嘴的食物难以下咽。这丝毫不是夸张,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条山下真实的生活场景。

太风公路从太原迤逦而来,蜿蜒曲折,像一条巨龙在大山中迤逦穿行,到了晋南盆地,地势平坦了,它也放缓性子沿着中条山北麓一路向西,直到黄河岸边的风陵渡口。它似乎已经满身疲惫,任由下山风肆无忌惮地把砂石路面上的尘土扬起来。汽车、大马车、手推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着、跳跃着。风一年四季不分昼夜地刮,路旁的树都站成了战斗的姿势,顽强地与风较量。

中条山不雄伟,也不险峻,静静地躺卧黄河北岸。奔腾的河水气势汹汹地劈开厚厚的黄土,让来自内蒙古高原的风长驱而下,鲁莽地撞向山体的岩石,粉身碎骨。风搅和着砂石碎末吸走了空气中的大部分水分,天空混沌,看不到一片彩云,土地干涩,没有一丝水润。

郦道元在《水经注》中是这样描写中条山的:“奇峰霞举,孤峰标出,罩络群泉之表,翠柏荫峰,清泉灌顶。”这说明很早以前,中条山地区风光绮丽、环境优美,是一处绝佳的去处。舜帝曾在此地建都,他弹响五弦琴,唱起《南风歌》:“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诗歌大意是“芬芳的南风哟,可以吹散我百姓的烦恼。及时的南风哟,可以增加我百姓的财宝。”南风,起于春夏之间,回黄转绿,和煦宜人,它带来生机,带来希望,带来草木茂盛的芳菲时节。这样美好的风光,自然可以驱散人们心头的烦闷。当令的雨,叫时雨,当令的风,自然也就是时风了。有风自南,翼彼新苗,催花染柳,不断装扮着田野,不断播种着丰收的希望。

一代文豪柳宗元,是地地道道的永济人,他出生在晋南蒲州府虞乡县。县城南依中条山,山南的风裹挟着湿气越过山顶陡然直下,雨落虞乡城,柳宗元胸怀治国方略,逆风而行,踏过黄河,直奔长安。不说他的政治成就,单凭一首诗就光耀文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西风劲吹,倦鸟归巢,一位披着蓑笠的老翁,冰河垂钓,与世无争。

条山的风吹熟了运城白雪一样的盐湖。远古时代,黄帝与蚩尤为争夺河东盐池“黄帝战蚩尤”。吃上盐的原始人类变得更加强壮,刀耕火种的时代渐渐远去。辉煌几百年、叱咤风云的晋商,在通往西域的驼队中,最沉的辎重也是盐,盐为他们换回了白花花的银两。千亩盐池内朔风尽吹,碧波浩渺,湖光闪闪,湖中银岛万千,水草丰富,芦苇匝岸,鸟语花香,生机盎然。

条山风是铮铮铁骨的英雄,当这里被侵略者的铁蹄践踏,它发出怒吼,卷起乌云,用狂风暴雨阻挡侵略者的脚步。条山的勇士不惜生命,英勇抵抗,演绎了一个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三万名“陕西冷娃”组成的队伍夜渡黄河,开进中条山区,坚持抗战三年,先后粉碎日军的十一次大扫荡,使日军始终未能越过黄河。黎明,日军大炮、战机向永济城外中国军队阵地开火。20多里防线上火光冲天。两万多名中国军人血染中条。这些长眠中条山的抗日烈士,长成了山上的苍松翠柏,风吹起,松涛阵阵,那是他们在向人们深情地讲述。

红旗招展,群情激昂,建设国家,快马加鞭。一个时期,山上的林木被过度砍伐,大风失去了树木的阻挡,变得暴躁任性,大雨引起山体滑坡,水土流失,灾难频发,人们的生活水平又回到温饱线上。改革开放后,中条山区设立了国有林场,以保护森林以及珍稀动物为主,合理开发,有序利用资源。山上植被逐渐恢复,林木郁郁葱葱。现在,五老峰国家森林公园内的橡树、桦树、杨树、油松、华山松等已经规模成林,猕猴、黑鹳、大鲵等珍贵动物也在历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安家。条山的风抖落了岁月的尘埃,一身轻松,南风响动,满山便成了绿色的海洋。爬上山顶,风景美不胜收。山峦、村庄、梯田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沉寂千年的中条山沸腾啦!山南的光伏发电项目成功并网,为国家建设提供了绿色清洁能源。光伏板下种植油牡丹,农光互补,光伏联动产业正在兴起。高高的山巅,八十多米高的风电塔高耸入云,像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与蓝天白云、高山绿树相应和,构成黄土高原上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从空中俯瞰,夕阳下的光伏板如深蓝色的大海,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光芒,蔚为壮观。山北,飞驰的高铁在绿海中穿梭,小山村新建的柏油马路宽阔笔直,白墙红瓦的农舍透出浓浓的现代气息。

条山的南风撒着欢儿奔跑,大地醒了,山林绿了,一切生命都在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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