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4-1 09:08:07

鸽子楼(8)_河津人文

耙上一段,父亲让牛停下来,他下来蹲着扶起耙,把耙齿上缠绕的杂草根抠下来,露出光亮的耙齿,又踩上去继续行走。耙了一遍,犁开的土地平坦多了,但还得再耙一回,保证土地平整收墒好下种。父亲同情地看了一下牛,牛斜眼看了一下父亲,似乎在说这下该回了吧。这时父亲抠了抠耙齿,反过来把耙顺着放好,他在前面牵牛,让我站上去,用两手拽着牛尾巴,牛感到不自在,想甩尾巴却又被我拽着。开始走了,牛突然感到轻松便得意起来,明显走得快了,我站在耙上丝毫没有给牛造成压力,而且还是顺耙。夕阳西下,我抬头看着远处的鸽子楼,土黄色的楼身在落日余晖衬托下发着光,牛铃声响,恰似一幅美妙的乡间春耕图。

    善良的牛很有灵性,父亲已摸透了它的脾性,牛也知道了父亲的手段,父亲的一声“嗒嗒”“咧咧”吆喝,牛就知道了左右方向,回头转弯。后来有几个从后山里赶着牲畜下来犁地挣钱的,与父亲一样扶着犁,拿着鞭子,但指挥牛时喊出来的却是“上上”“下下”。田地里,父亲在这边这样吆喝着牛犁地,那边又是那样吆喝着,我时常觉得好笑,后来才知道山里人走的是上下坡路,牛已习惯了上下方向的吆喝。每次下地时牛都懒得不想走,干完活知道回了又走得飞快,像如释重负的行者。回到家,母亲早已备了一盆水,上面洒了一层麦麸,那牛直奔过去瞪着眼睛开始喝水,我看见它差点把鼻孔都伸进去,一口气就喝得快见盆底了。牛喝完水自觉地进了牛棚,把头伸在牛槽上,等着父亲用簸箕端来草料美食。吃饱喝足的牛终于卧下了,惬意地反刍着,我看见它舒服得都快眯上了眼睛。

    父亲在牛的陪伴下完成了送粪、犁地、耙地所有农活,多少次在乡间小路上,夕阳下父亲赶着牛车,一手夹着旱烟,一手摇着牛鞭,牛车吱吱呀呀的唱着曲子,回家的路是那么的幸福。那年收秋,甜甜的玉米秆铡碎后成了牛最好的饲料。父亲吆着牛车拉回来玉米棒子,在院里捂了几天后母亲开始拾掇,父亲在屋檐下搭好梯子,顺着椽头绑几根粗铁丝,母亲把剥得只剩几片好皮的玉米装进筐里递给父亲,父亲从最底下开始垫几块砖,然后顺着铁丝一圈一圈、一层一层把玉米皮扭在铁丝上,玉米头朝外,一个压着一个,一直辫到檐下,像一条金黄色的飞龙,鳞光闪闪。   

侯占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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