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窗工程会议 长篇社会小说《北京的雪》第十六章 _欧阳如一
第十六章 世界之窗工程会议有一年王董事长对张先生说：“有人要出让一个双甲级的设计院的执照，要八百万，你说咱们要不要办一家建筑设计公司？”
那是张先生刚到这家企业不久，他刚组建了一个三十人的建筑咨询公司，没有规划、建筑资质那种，为了配合各个分公司和事业部拿房地产代理项目，也会接一些规划和建筑设计的活，做到概念性设计的深度，他何尝不想办一家正式的设计公司？一听要八百万他就摇头，说：“需要盖章找有资质的单位，给他们交管理费就得，有八百万给他们？”主要的原因是他发现老板对二级企业的负责人放不开手，包括对自己的姐夫、小舅子和堂弟，都不太信任——这也是他发展不上去的原因，没研究出一种能够不断孵化“小老板”的共赢机制。张先生不想拥兵自重让老板不放心，也正因为如此，他在这家民营企业才平平稳稳地干了十二年，成了集团最老的员工。
“振庭，你认为世界之窗工程的问题多吗？”决定按周总的建议给世界之窗的建筑挑毛病之后，王董事长有点不放心，尽管他知道张先生在建设部的主要工作就是给国家级的建设项目会诊，这涉及到如何寻找突破口，让马总执行已经签订的代理合同。
张先生说：“我看过图纸。问题很多。您想啊，这是一家大设计院做的设计，商业综合体的建筑方案加施工图每平方至少要五十块，他们却只要了二十五块，不偷工减料怎么能做下来？”
王董事长在心里一算，伸了一下舌头：“一千五百万？咱们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的设计就好了！”这是对张先生的肯定，他又摇头道：“你不能仅凭设计收费低就怀疑设计有问题，得好好研究图纸，结合现场的实际情况。”
张先生笑了，因为老板说得在行，说：“那边的工程已经建到地下二层，地上三层，工程总量的三分之一，要说这时候改已经晚了，不过我根据马总对设计单位的态度——越快越好，便宜就行；对施工单位的态度——一个项目找了六家分包，为了减少他们垫资的负担；和与周总的交谈——他不具备管理大型商业综合体的经验，我就判断这个项目无论在图纸上，还是在材料设备上、还是在现场管理上都有问题，因为大家都以次充好，偷工减料。”
“有道理。”王董事长赞成地点点头，又转念道：“这涉及到建筑、结构、造价、人防、消防、材料、设备、施工管理等各个专业，要不要我给你请一个人帮忙？黎明你知道吗？北京著名的美女设计师，她从一家大院出来自己办了个设计院。”
张先生知道王董事长还是不放心，说：“在这个阶段进行建筑会审，甲方通常不会有这种想法，除了发现了重大问题。我们不能以这种理由介入，马总肯定不干，此其一。其二，它涉及到大量检测和计算，是一个比从零开始设计更难、普通设计院干不了的活，取费比原设计费都高，因为变更图纸得重走审批程序，我们只能在建筑布局上给他们出主意。”
“噢，我明白了。”王董事长进一步确认：“这么说你一个人就行？那我们就白送他咨询费，只要拿下它的代理权。”
张先生很有心机地说：“给他开副后悔药，吃不吃由他。”
王董事长仍不放心，说：“你还是得找你在建设部的同事们研究研究，要让原设计单位心服口服。”
他们是在张先生的办公室说的话，张先生急着做事有点要送客的意思，说：“您放心吧。”
几天后的一个上午，京开公司的王长安、张振庭、宋雨参加了由世界之窗周总主持的“工程周例会”，在施工现场的一间会议室。该项目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马汉端着一只红红的、里面泡着带中药的茶的玻璃杯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一端，他面前是两排古代头盔式的安全帽，真有点“稳坐中军帐，便把令来行”的派头。
周总坐在侧面居中的位置主持会议：“刚才我们对有关工程进度、各单位之间的衔接、和现场出现的问题已经说过了，下面我们要讨论一个有关经营业态与图纸和工程相适应的问题，看看有没有考虑不周要整改之处，有请原建设部科技司的专家张振庭总工发言。”
桌子一角坐着设计公司的范院长，他一脸的惊诧，不知道甲方的“整改”是啥意思。
一个多小时会议结束，端着红红的茶杯的马总把王董事长一行三人请上了他在售楼处上面的办公室，要经过两道电子可视门禁，真是庭院深深。一向不笑的他脸上有了笑容，说：“听说王总的乒乓球打得好？哪天咱们两家组织一场比赛？”
王董事长高兴道：“这得有点彩头，我赞助三部手机，冠军是最新款的苹果 iphone。”
他们在刻有各种龙的造型的超大规格的红木沙发上坐下，有秘书小姐给客人们上了新茶，给老板的茶杯加了水，马总说：“我知道我们这工程上急了，没对施工图严格把关，现在都到这进度了，还行吗？”他把身体转向张先生。
张先生说：“大的优化就不要了，小的优化得做，不用报审，自己改就行了。”
马总问周总：“这能行吗？我说的是安全。”
张先生说：“我大致算了算‘含钢量’，有点高，图纸从上到下梁柱都一般粗，荷载逐层递减，这就不合理。如果不减柱或变细，也得把结构变轻，比如减钢筋或把上面改成钢结构，这么说吧，如果让我们优化，大概能减少工程造价的5%，一百亿就是五个亿。”
马总大为震惊，用眼睛看了看周总，见他点头，不动声色道：“您怎么才能保证优化后的工程质量？”
张先生笑笑，说：“建筑的优化主要在结构上，北京的开工量这么大，设计取费这么低，设计单位不会把地耐力和建筑荷载计算到每根柱子，只会抄图，并且加大安全系数，审图机构的原则是越保守越好，不会提出修改意见，就会让甲方花了冤枉钱。我们会和一家有资质的机构合作，他们会有各专业签字，还会承担法律责任和经济赔偿。”
王董事长笑了——这正是他想的，给对方解决了问题还不担责任，说：“这事儿您不妨交给我们张总工办，找国内一流的机构，钱由我们出。”
马总刚才的脸色还很凝重，这会儿放松多了，问两位客人：“这样合适吗？得多少钱呀？”
张先生说：“优化费一般按节省的工程造价取，大概要五个亿的10%，五千万。”
马总的脸色陡变：“这么多？那就没必要了吧？”
“可您能节省90%，四亿五。”
马总瞅瞅他的工程副总：“那要得也太多了，我设计费才花了不到两千万。”
周总说：“这是咨询公司的收费，张总工他们有办法。”
“那我怎么好意思？”马总这才有求人的意思。
张先生亮出底牌：“马总，但凡涉及到重大优化，比如要减柱、减梁、减消防楼梯，得找专业公司，量很少，可以按标准给他们费用。其它的，比如换材料换设备，咱们和施工单位商量着办就行，至少能给您省三个亿。”
“噢……”马总明白了，这等于他出的代理费由3%减到了1.5%，对周总说：“那个言忠卿，他究竟代表谁？以后不要让他来找我。”
京开公司的三个人会心地一笑，代理这个项目的事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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