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传来新消息_欧阳如一长篇小说《北京的雪》
第二十一章 大同传来新消息言忠卿走后张先生的办公室又搬进来一个人，宗政律师，河北沧州的一个农村学子，长相和穿戴也是一副农村知识分子的模样，这是王董事长的一个特点，不以长相和衣貌取人，因为宗律师实在土气。宗律师一见张先生就很谦虚，点头哈腰道：“张总工，王总安排咱们俩一屋，我要跟您好好学学房地产。”张先生知道他是北京律师协会会员，公司的法律顾问，以前不坐班现在怎么坐班了？说：“我就是缺乏法律常识，在生活中没少吃亏。”张先生见到他就知道做律师有多不易了。此人大耳朵、青白脸、人很瘦，有点受苦受难的样子，不像公司上一位律师，尖嘴猴腮一副刁钻相，瞒上欺下临走时还贪了公司一大笔钱；而公司的另一个专职的法务是位河南南阳籍的大龄美女，好像是那位律师的情人，经常被他祖宗八辈地骂，却还得围着他转。张先生不知道这女孩是掉进了情网不能自拔，还是律师圈就这么互相倾轧，还是人性就是如此，他从来都没这么对待过一位女士。
宗律师一来他们的办公室整洁了许多。这家公司是有专职的保洁员的，她工作的重点是前台、过道、会议室和王董事长办公室的卫生，对开放式工位和各个小办公室她也只是简单扫扫，倒倒垃圾，每周六吸一次尘。张先生的办公室的资料多，很乱。宗律师一来王会就每天早上都过来把他的办公桌整理一遍，还替她打理着桌子上的一盆微月季，让它一直都开着花。张先生的女弟子见状也过来给他整理内务，让他不大舒服，可这间办公室涣然一新。
大同分公司的总经理路开福来了，走廊里远远就响起了他的说话声，他特意到张先生的办公室坐坐，说：“大同公司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在给总公司跑河北、山西的项目。”他的人脉很广，车开得很勤，可这一年多一事无成，因为王董事长不是嫌外地的项目的销售难度大，就是嫌提成的点数低，主要因为有北京世界之窗比着，宋雨半年就完成了一年的销售计划，卖出一个多亿，给公司结回来三百多万，加上公寓装修的收入有三千多万，还退回了那六千万保证金，有它比着王董事长就什么项目都看不上了，可还得有人跑着，万一再遇上一个世界之窗呢？
“孙国玺现在怎么样了？”张先生问的是大同云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一个能力和势力都很强的家伙。
“他已经退了，全家都搬走了，不知去向。有人说他至少贪污了三个亿，可他真能干，给‘云城’挣了不不钱。老百姓不怕当官的贪，就怕他们贪了钱还不做事。”路开福在总台拿公司的茶杯泡了茶，在总工办坐着等王董事长，王董事长说上午九点来十点半都没到。
张先生知道“老百姓不怕当官的贪”是一种社会思潮，有人甚至认为铲除腐败是不可能的，它相反是改革开放的润滑剂；也有人提出杜绝腐败就得高薪养廉，可guan员们的工资上去了贪污和索贿现象却越发严重。“袁梦现在怎么样了？”他眼前浮出出一个长脸高鼻、细眼修眉的山西美女，据说她和孙国玺有点那个，舆论这东西害死人。
“她升经理了，现在正管着欢乐谷项目。”路开福说，好奇地看着宗律师桌上的微月季，这东西寒冬腊月在室内也能开花。“龙开旺您认识吗？云城公司的副总，孙国玺在时他不怎么露面，现在他是董事长兼总经理。”
张先生对龙开旺没一点印象，问：“欢乐谷现在怎么样了？”他又想起了那条已经建成却好像烂尾了的商业街，孙国玺当初骗了他们的方案。
路开福说：“王总可能来了，我这就过去，一会儿他可能会叫您过去商量欢乐谷的事。”说罢行了个举手礼，就走了出去。
王董事长到快下班的时候才来，这时，窗外飘起了小清雪，这是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下在干冷的十一月的中旬，它对九龙山滑雪场是件好事，滑雪的人会逐渐多起来；对张先生却可能不是件好事，如果雪越下越大，他上下班的高速公路就会封闭，他就得走下道，穿过东南四环的一片棚户区，就更堵车。
有关大同欢乐谷商业街的会议在公司的小会议室进行，由路开福主讲，不过是在上次预备的内容里加了些新的市场变化，参会者是公司房地产版块的决策层：董事长王长安、总工程师张振庭、销售总监宋雨和法律顾问宗政，公司法务王会列席。
王董事长从来都没有到点要下班，人饿了得吃饭的概念，他认真听完路开福的汇报说：“大同是四线城市，虽然国内几大房地产商都进驻了大同，会不会开发量过大？北京几大代理行也进驻了御东新区，咱们有没有必要和他们争？地价和房价都有明显提高？会不会是政府和开发商炒作？大同的人力成本比北京高，代理的点数却比北京低，咱们劳师远征值不值？”
路开福是个很自信的人，说：“王总，这个问题您从咱们大同公司成立那天就问我，一晃我们在大同做完了两个住宅代理项目，也给公司挣过钱。现在我们做欢乐谷商业街不是住宅也不是商场和市场，而是游乐场的商业街，在大同具备唯一性，我看可干。”
王董事长问张先生：“振庭，这件事你怎么看？如果是你家小曼又会怎么看？”
张先生的脸微微一红——老板经常在员工面前说起薛小曼，让他夫人成了这家公司的名人，他看着窗外路灯下金属细沫般飘落的雪粉说：“就像这场雪，老天爷下时平分秋色，可被风一吹，地上就有厚有薄，这就是人为推动的市场；下雪天万物萧疏，可咱们公司的滑雪场却迎来了春天，而对那些睡在桥洞子底下或水泥管子里的人却是灭顶之灾。”
宗律师笑了一下：“哪有那样的人哪？”
张先生也不确定，说：“这就是‘基本面’不好不一定是坏事，这得看做什么；寒冷的冬天正是淘汰对手的时候，有句话叫：‘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别看国家连续打压房价，经济学家也直呼狼来了，目前中国的房地产还是上行的势头。”
王董事长笑笑，有关中国房地产大势他更有谈的资格，说：“咱们张总工是诗人，他媳妇是经济学者，你是不是又着急回家了？”
张先生不好意思道：“外面下着雪，我家住得远。”
王董事长根本不认为这算什么事儿，问宋雨：“宋，你说大同项目可不可干？”
宋雨也几次看表，急得直皱眉，她永远在恋爱，不论什么季节，公司前厅已经有一位老外在等她，说：“大同项目要是能像咱们世界之窗就可干。”
王董事长知道大家都无心开会，对路开福、宗律师和王会说：“看来今晚只能咱们四个吃火锅了。”
宗律师说：“我得回家，小王陪您吃。”
王会说：“我一般晚上不吃饭。”
王董事长做了个失落的表情，说：“开福，你是钻石王老五，不会也有女朋友等着你吧？咱们俩一块吃，这几天你留下，咱们要连续开几天会，好好研究一下集团的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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