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5-19 11:37:35

《重修魏国公卜子夏祠堂记》碑文浅析

《重修魏国公卜子夏祠堂记》石碑,现存于河津市阳村街道东辛封村卜子夏祠堂正堂廊下,明正德九年立石。青砂石质,圆首方座,高123厘米、宽64厘米、厚17厘米。碑阳额篆“重修魏国公卜子夏祠堂碑记”。碑阳文楷书,共21行,满行36字,主要记载了明正德九年重修魏国公卜子夏祠堂的经过。碑阴额题“卜子夏后代帖文记”,碑阴文楷书,共11行,满行38字,为免除卜子夏后裔税赋差徭的帖文。

正面碑文记述的重修经过

明正德九年七月,山西按察副使吴江来到平阳府河津县,为表彰弘扬先贤之风,到魏国公卜子夏祠堂拜谒。至此见祠堂规模不大,地址狭小,墙倒厦塌,祠堂东侧空地又被邻人侵占,卜氏后裔苦于征徭,贫无以给饭食,弱无以支门户,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吴公据实秉公办事,依法收回邻人侵地,又在祠堂西侧空地买地一亩,阔大祠址。“命有司建外門三楹,中門一楹,東西兩廡各三楹,正堂仍舊,俱飾以丹漆。中門傍通掖門,正堂傍翼夾室,繚以周垣,宏敞富麗,足爲妥神之所,皆取辦于罪贖而民不煩也”,即命当地guan员专门负责给祠堂建了外门、中门、东西厢房,连同正堂一并予以粉饰丹漆,在正堂旁建夹室,四周砌筑围墙,使祠堂宏敞富丽成为妥神之所,以此赎罪敬奉先贤,而且也不扰民。还命卜氏后裔住在祠堂的夹室,主持搞好祀事,考虑到他们家门不振为时已久,家世已衰,又让guan员用公文的形式去其家告知。

“是役也,提調則邑侯韓君相,董工則貳尹張君紀暨邑判劉君友,邑贊周君義、邑庠掌教王君田、分教王君瓚、尚君義與庠生高慶軰咸贊襄事焉。經始于是歲八月之甲午,落成于是月之丁巳。於戯!盛矣哉,斯舉也速矣哉,斯功也!亦可見吾道在人,趨事勸工,固樂爲之也”。重修卜子夏祠堂这项工程,总协调指挥由邑侯(县长)韩相担任,主事负责人为贰尹(县丞的别称,副县长)张纪和邑判(大致为公安局局长)刘友,县簿周义、县学校长王田、教师王瓒和尚义、秀才高庆等都盛赞此事。当年八月初开工,月底落成(碑文中起始与落成时间为干支纪年,甲午日与丁巳日相差23天),如此浩大的工程仅20多天就全部完成。盛哉!此举速度之快,功绩之大,可见事在人为,为侍奉先贤动工修祠,乐意为之。说明本次重修卜子夏祠堂官方极为重视,领导重视百姓拥护使重修工程很快完成。

该碑文由陕西西安府合阳县儒学教谕孙璵撰写,他曾经在吴江门下学习工作,又是分管文庙祭祀的guan员,所以吴江告诉他,让他撰写碑文记载此事。碑文极具历史价值,值得我们学习借鉴的当属500多年前古人对卜子夏的评价:“竊惟子夏之在當時,魏文侯重其道,師之。盖不止文學名矣。矧傳道之功亞扵顔曾、優於諸子,夫何顔氏子孫代沾世澤,而卜氏之後至於此?贞I典也。”他认为卜子夏在当时,魏文侯重其道,拜他为师。不仅在文学上名气很大,而且其传道授业的功劳仅次于颜回、曾子,优于孔子门下的其他学生,为何颜氏、曾氏子孙代沾世泽,而卜氏之后却到了这般地步,实在是没有规矩啊?碑文接着写道“他人視之恬不爲意,公則賢裔流落殆盡,而魏公墳墓祠宇將非卜之所主。幸而公以有道之長存重道之心,曲爲區處,一時賢祠增隆,賢裔得所,所以扶植斯文,風動賢鄉者,不既多乎?璵猶冀公請于朝,俾賢祠有專祀,賢裔獲世蔭,則皇明盛典昭示永久,奚啻補前代之闕而已耳”。可惜别人见此不以为然,先贤后裔流落他乡,祠堂坟墓卜家人都管不了。幸运的是吴公敬贤重道,非常重视,周密安排,很快使得贤祠增辉,卜氏后裔情况好转,扶植文学、尊重先贤的人越来越多。我还特别希望吴公请示朝廷,使先贤祠堂有专人祭祀,先贤后裔出仕为官、获得世荫,让明朝祀贤盛典昭示永久,这岂止是补前代之缺憾啊!这段碑文不仅高度评价了卜子夏的传道功绩和历史地位,而且论述了重修卜子夏祠堂的理由、意义、效果。

碑阴帖文内容解读

山西等处提刑按察司清军带管分巡河东道副使吴江,为了优抚先贤后裔,以崇尚圣人之道。据河津县申报,已修筑过卜子夏祠堂的房屋围墙,并扩大基址、复还坟地,按照事先的安排都已办妥。现卜子夏后裔近因差科繁重,多致流亡,仅存卜谅、卜聪二门,又都贫穷柔弱,不能自立。若不加优恤,恐仍要转走他乡,供祀守坟无人,实在不便。对此拟定执行,由河津县官吏查询验证弄清事理并负责落实,“即將卜諒、卜聦本户遞年該征税粮馬草俱派存留輕省倉塲,以便輸納,仍免其雜泛差徭一應丁門等,□并管解軍匠等差,悉毋僉取,不許槩派。邉儲起邔従幘?驺y兩,僉撥軍匠解入。負累支持逼迫逃竄,致先賢守墳供祀之人,有辜皇朝崇儒重道之意。若里書人等敢有仍前僉派科擾者,許其赴官告理,外合行帖,仰□人收執,永遠遵依施行”。也就是将卜谅、卜聪本户递年该征的税粮马草和留于地方的其他税赋全部省免,不予缴纳;免去其“甲里、杂泛、均徭”等经常性杂役,且把“解差、军匠”等差,也全部免除,不许再派;边防需交的均徭银两经审定后全部拨入军匠核销。如因负担过重逼迫逃离,致先贤守坟供祀无人,有辜皇朝崇儒重道之意。倘若有乡里官吏等仍如以前科派税捐差役,骚扰卜氏后裔,许其(卜氏)到官府告发。对外行帖公布,相关人收执,永远遵依施行。

碑文所涉及人物及身份

碑文记载的古代人物最重要的当属山西按察副使吴江,文中三次写他。《重修魏国公卜子夏祠堂记》首句就写道“山西按察副使吴公行部平陽之河津以表彰先賢爲觀風首務,爰詣魏國公卜子夏祠展拜焉”,是他到河津安排督促重修了卜子夏祠堂,免除了卜氏后裔的差徭税负,使“崇儒重道,兴文敬贤”的乡风重新兴起。文末又写道“吴公諱江,字從岷,湖州德清人”,即吴公名字叫吴江,字从岷,湖州德清人,今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人。

《卜子夏后代帖文》的首句“山西等处提刑按察司清軍带管分巡河東道副使吴江……”则把吴江的官职介绍得更详细了。明代省级行政区称为“承宣布政使司”,简称为“布政司”,而不称为“行省”,在正式的文件中,为了避免“行省”两个字,地名下面加上“等处”,“山西等处”就是山西省的意思,这也说明《卜子夏后代帖文》是当时官方的正式文件。省级政府设三司,即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提刑按察使司有按察使、副使,掌一省刑名按劾(查验弹劾)之事,兼具司法和监察职能。提刑按察副使职责是分道巡察其兵备、提学、抚民、巡海、清军、驿传、水利、屯田、招练、监军等,也叫“巡道”“道员”。帖文中的“清军”是清(管)理卫所军伍的意思。“分巡道”是提刑按察司内设机构,由按察分司改置而来,吴江是负责监督﹑巡察河东道所属州﹑府﹑县政治和司法等方面情况的提刑按察副使。当时山西有冀宁道、冀北道、河东道,河东道管辖区域应为晋南的2府3州(蒲州府、平阳府、解州直隶州、隰州直隶州、霍州直隶州),河津属平阳府管辖。按察副使不同于知府,是介于总督、巡抚、布政使、按察使和知府之间的地方长官,官阶为正四品(也有从四品的)。

据明《嘉靖德清县志》载:“吴江,字从岷,号与斋,弘治中筮仕(初出仕为官)刑部主事,迁员外郎……正德初,擢江西按察佥事,改佥河南。后升山西按察副使(从四品),转河南布政司右参政(从三品),抚治南阳。正德十六年罢归,至嘉靖中疾卒。”吴江墓地于1991年被发现,1996年发现“皇明进阶大夫河南右参政吴公墓”墓碑,并于同年11月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碑文的撰文人孙璵,举人,山西榆次人,当时是合阳县儒学教谕,教谕是明代县级政府主管当地教育的guan员,掌管文庙祭祀、教育所属生员。书丹和篆额者为中书科中书舍人薛夔,明代内阁的中书科(秘书性质的机构)设有中书舍人,掌书写诰敕(朝廷封官授爵的敕书)、制诏(皇帝的命令)、银册(皇帝册封妃、嫔及郡王的镀银册子)、铁券(皇帝赐给的勋章、世代享有优厚待遇或免死罪的证件)等,从七品。也就是说薛夔是在朝廷内专业写字的人。碑文中还涉及到当时的县长、副县长及掌管教育的guan员、教师等人,只有知县韩相在《河津县志》中有简单记载,山东人。“管工吏干間劉廷舉”是指当时重修卜子夏祠堂时的驻地负责、管工监工之人,河津干涧村刘廷举,属县府小吏。

帖文中“去後,今前因看得卜子夏後裔近因差科繁重,多致流亡,止存卜諒、卜聦貳門,又皆貧乏柔弱,不能自立”,说明当时卜氏后裔仅存卜谅、卜聪二门,现河津市东辛封村与清涧村的300余名卜氏族人应为卜谅、卜聪之后人。

《重修魏国公卜子夏祠堂记》碑刻,既讲清了当时重修祠堂的原因、过程、效果、影响等全面情况,又附有官方免除先贤后裔税负差徭的正式文件,不仅记载了由朝廷命官亲临督办之事,而且由县学教谕撰文、内阁秘书书丹,足见官府的重视。这充分肯定了卜子夏传播儒学文化、培养治世之才的历史功绩,说明卜子夏在当时地位很高,已经成为文人处士、官宦吏目极其崇拜的先贤人物。

河津市东辛封村现存的卜子夏祠堂是今人按旧制在原址上重建的,仅存正堂,为运城市文物保护单位,该石碑应是祠堂中最具历史价值的附属文物。

张金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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