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地间一场大戏》感言
王正选/文当我拿到这本《天地间一场大戏》的书,恍然间,天地成了巨大的舞台,山川河流、天空云朵、树木草地、花鸟鱼虫、芸芸众生,都在这里活泛起来。一道厚重的大幕徐徐拉开,让你有一种意境深远、天高地阔、身临其境的感觉,不由心想,这世界和人生其实也是一场接一场大戏,正一幕又一幕上演。
但这个书里说的是什么戏呢?是哲学层面的戏?是诗与远方的戏?是戏剧人生的戏?还是我们从小到大在戏台下看的戏?
书的副标题——一个作家眼里的山西戏剧,顿然有悟:原来这里说的戏,就是台上演出的戏。我的耳边似乎骤然响起早年村里流动剧团开戏前“咣咣咣”的锣鼓声。那时候,每当开演前吵台锣鼓声响起,我便心急火燎,只嫌腿短,赶往戏场。
伴随着耳畔似乎由远及近的锣鼓声,我欣然打开书的封面:一位笑容灿烂的女作家映入眼帘:她叫王芳,《映像》杂志副主编,和我同姓。
王芳老师我先前并不认识,只是读过她的文字,其主要写作方向是散文、纪实文学,兼文艺评论。这让我想起曾在《山西作家》杂志上看到的一句话:作家最好是确定一个自己的写作方向。对我来说,值得思考。
曾任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的杜学文在序言中说:“童年曾在村里跟着奶奶去看戏,那是太行深处的一个小村庄。戏曲乃至文学的种子在幼小的心灵深深扎根。”他与戏曲的深厚情结,也唤起了我与戏曲有关的往事——
早年,我们村有对双胞胎兄弟,名字分别叫姜文、姜武,长大成年,俩兄弟既未从文,也未从武,而是当了木匠。他们之所以叫姜文、姜武,应当不是“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意思。他们的父母说自己没有多少学识,其父所有的文艺爱好只是能吹响笛子而已。那时候有剧团在村里唱戏,戏里面也有两兄弟叫姜文、姜武,他们的父母看了,戏曲的情节不错,记住了这两名字,便给孩子取名如此。
小时看戏,总奇怪戏中的人,头天晚上已被打死了,第二晚怎么又在台上。晚上跟着大人跑六七里山路,或到塬上十几里远的村子看戏。那时冬天冷,衣服也穿得少,不敢看戏台上照明灯发出的光,感觉那刺眼的白光如冰似的;愿意看那些橘黄色的,感觉是温暖的。看完戏回来的路上,时常是半瞌睡状态,似醒非醒地跟着大人走。有时候大人一路故意讲些恐怖的故事,吓得我们是一路神情紧张。
一些河南的民间戏剧团,时常来串村演出。那时村里还没有通电,戏台上的照明,是用铁丝吊着一只布鞋,也许是烂布团,蘸上柴油,台两边各吊一个,点着后,就是两团火,火暗下来后,有人端上放有柴油的洗脸盆,举起来,为布团蘸一下油,火就又亮了起来。有些用的是汽灯,非常亮。在看戏的早上,见过剧团的师傅蹲在石磙上,手拿根棍子严厉地指挥徒弟们练倒立功。听说,演员晚上是在泼了水的地上练功。现在想想,唱戏的演员很不容易。
走出校门后,在村里林场学习林木管理和修剪果树。每天休息时,听林场老李收音机播放的秦腔,也听得上瘾。
还记得一些有趣的故事:台上唱戏的不知台下有人已被迷得神魂颠倒。记得有个故事说的是台下有位女子痴迷台上的小生,台上的小生往女子的方位看了一眼,女子就以为小生是在看她,便着迷似的跟着剧团跑。还有一个故事是有位女子当年是剧团演员,一位小伙子一见倾心,一个一个乡镇地跟着剧团跑,最终赢得了姑娘的芳心。
回想那时看戏也许只是因寂寞和为赶热闹。后来参加电影放映工作后,我就住在舞台院子里。舞台院每年都要唱几次大戏,对我很方便,不需要走一百步以上的路程才能看到戏。但我却从没有想看戏的欲望。即便去看,也是很快安然入睡在戏场。看那老年人看戏看得多么投入,为了看戏,早早就占住前面的位置。有一次,我决心要认认真真看一次戏,但还是以睡着而告终。留在脑子里只有“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唱念做打,生旦净丑”这些对舞台戏剧的抽象记忆。
其实,我真正从看戏到入戏,是在我当电影放映员的经历中。戏剧电影里,跟着剧情感动,随着剧情落泪。如:《追鱼》《梁山伯与祝英台》《窦娥冤》等。《窦娥冤》每放映一场,我便会痛哭一次。每一次放映,更是满场哭声,以致于唱词也熟记于心:夕阳照蝉声吟梧桐秋染,窦娥女倚窗轩待母回还,守空闺懒针线思绪缭乱,感往事叹身世频添愁烦,三岁上丧亲娘无人照看,十六岁爹进京又失悯怜,身无靠送蔡门童养待眷,结鸾俦夫染病命丧黄泉,莫不是八字儿载着忧患,守孝服修来世虔诚感天……
窦娥不幸的命运,激愤的形象,时常浮现在心头,撞击着我的心灵。但这些都与我爱戏看戏无关。然而,注定与舞台无关的我,想不到忽然就走进了王芳的《天地间一场大戏》。作家在书的结尾说:“不在看戏,就在看戏的路上。”这句话令我十分震撼。作家不仅是一位为戏而痴迷的作者,而且在戏曲研究和探寻的伟大事业中,将自己锤炼成“爱要爱得清楚,活要活得明白,站要站得笔直,坐要坐得端正,干要干得辉煌”大写的“人”。
《天地间一场大戏》这部书,王芳付出了许多的汗水和才情。因此,值得我细细研读,从中探寻戏曲世界诸多未知,从中汲取更多文学营养。也许,由此会确定我自己的写作方向,拉开我笔耕事业新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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