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8-2 09:40:15

鸽子楼 (30)_河津人文

    我这才注意到那铁炉子像个开了平口的8字形葫芦,烧红的炉火又让我忽然想起在老院时,母亲往铁炉里塞几根木柴,拉几下风匣让柴燃烧,在一个铜勺里倒了点花籽油,伸到炉里的火焰上,看着油热了,母亲便把一颗鸡蛋打破到勺里,鸡蛋在热油里慢慢蓬开,母亲赶紧用筷子搅了搅又伸进炉里,一股炒鸡蛋的香味扑鼻而来,这是母亲给不爱吃馍饭病弱的我做的偏饭,同样闻着香味的哥姐只能眼巴巴的瞅着,嘬着嘴巴咽着口水。那时候的鸡蛋金贵,家里谁舍得吃呢,几只下蛋鸡经常饿得在牛棚那边刨食,几天才下一颗蛋,母亲经常捉住一只,手指头伸进鸡屁股摸一下有没有蛋,对那只总是跑出去下蛋的芦花鸡不是骂就是拿起笤帚撵着打。母亲把一颗一颗攒起来的鸡蛋都拿出换了盐和其他东西,我记得有一次巷道里有个喊叫收鸡蛋的,母亲那一小笼笼鸡蛋才卖了一两块钱。

    院子西南角早先栽了一棵梧桐树,日渐粗壮繁茂,每年桐花盛开的季节,鸽子楼上的鸽子都会多了起来,梧桐花开,飞鸽自来。男大当婚,母亲开始托人给我说媒了。父亲决定找人在院里靠西墙盖两间小西厦,再盖一个小门楼,不得不狠下心砍掉了那棵梧桐树,粗壮的树身被父亲解成木板,会木匠的哥哥用这些木板做了两个五斗柜,用油漆刷了水曲柳木纹,给屋里增添了不少洋气。西厦屋顶用水泥预制板盖上,还得处理防水。改装车从砖瓦窑上拉回来一车烧窑后废弃的炉渣,配了些白石灰搅拌均匀,我在下面负责往里铲料,父亲在绳子头绑了一个铁勾子,站在房顶放下去挂住一次一次往上吊,在预制板上摊开后,哥抬着小石夯一行一行砸实。这样处理了一两天,父亲又和了水泥和沙子开始抹房顶,把流向两个落水筒的地方抹成小斜坡。房顶处理停当,父亲从预制厂拉回来几十块水泥做的花形栅栏,把房顶周边围了一圈,用白灰水刷白,在古朴的鸽子楼下显得特别洋气。院里盖起了西厦,又盖了个门楼,显得紧张起来,仅剩下一个二三十平方米的院子,这下真成了小院,母亲说院子小了好,聚人气。

    离开了村西的院子,现在出门就是鸽子楼,闲暇的时候,我这才认真地端详着他的面容,品味着他见证过的年轮,似曾相识,又似乎陌生,这么多年,还真的没有在乎过他,读懂过他,就像熟悉的父亲,作为子女在他身边一天天长大,从没有在心里真正体会过父亲的付出,直到你真正读懂了父亲不容易的那一天,成年的你看着满脸沧桑的他,才想着怎么能够让时光停下来脚步,不惜用一切换回父亲远去的岁月,转过身去,仰望星空,早已泪湿眼底。(30)


侯占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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