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烟袋锅 黎建月 文
世界原本来得奇妙,才有很多不明的奇怪物,比如烟草,便是其中之一。有些事悠长了,就不知其渊源,语焉不详了。印象里,土生土长在农村的父亲并不老土,甚至是帅气的。只是他经常叼个旱烟袋,那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只要在家,有事没事总能看见他手举着烟袋锅子,坐在炕沿或者矮板凳上,在母亲做家务的唠叨里,吧嗒吧嗒地抽上几锅子。
小时候,早晨起来就能闻到自他“锅”里冒出来特有的烟草味儿,那时并不觉得抽烟有害健康。他先抽的是不足一尺长的旱烟袋,羊脂玉嘴,黄铜锅锅被摸得锃光瓦亮,中间一截小指头粗细的竹杆杆连着,杆上系着个被他日积月累弄得油乎乎的烟布袋子。
那时已有火柴了,一根一根地划有些浪费,父亲舍不得用了就点亮窗台上的煤油灯,就着火一锅接一锅。后来有了打火机,咔嚓咔嚓的,有时好几下也打不着火。再后来,他弄了个水烟袋,铜制的,却不是那种有半人高的竹筒式水烟袋。呼噜呼噜,烟过水时挤出来的响声,比我家老花猫的呼噜声还要响亮好听些。仿佛生活里磕磕绊绊的事,在他的吧嗒吧嗒声中,就能烟消云散了似的。
自我有记忆起,他就开始抽旱烟了,我是家里的老小,所以父亲开始抽烟的年纪应不只是我初看见的年龄。那时的人结婚都早,父母十六七岁就成家了,二十来岁时他当上了村里的生产队队长,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父亲抽了一辈子烟,倒没见患上肺病,临了却殁于一次车祸,那时他才53岁啊!
科学数据表明,抽烟确实有害健康。有次看到香港生产的一香烟盒上,直接印刷上“肺癌”的图片,望之让人毛骨悚然。难道烟民们会视而不见?那年,才53岁的姨家表哥被发现得了肺癌,不到半年就去了。后来听说,他在村里被人起了个外号叫“烟筒子”。
据说,李白的诗篇是“喝”出来的,鲁迅的文字是“熏”出来的,那么表哥呢,图个什么?感觉着在人们的习惯思维定式里,烟酒就是男人脚下的黑土地。只是,同样的种子不同的收获。
相声大师侯宝林有个段子,说抽烟有三大好处,一是家里不招贼,二是路上不招狗咬,三是永葆青春。想想也是,晚上没命地咳嗽,小偷以为人醒着,就不去光顾了;走路咳得猫着腰,狗以为你在寻砖头,自然躲得远远的;烟抽多了,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也便永“葆”青春了。
香烟与人类相伴,久了,似乎就附着了一种神奇。满世界的人都可以咒骂它,却总有人离不开它,不能说不是世上的又一桩怪事。至于,抽烟成瘾、嗜烟如命,更是不可理喻的事情了。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当然,此“烟草”非彼“烟草”,却“因火成烟夕夕多”,大约都是因了人生的闲愁,才横竖丛生着些寂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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