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恩师王辛卯 梁柱 文
我的老师王辛卯,盐湖区曹允村人,生于一九三四年农历四月初八。他一九五五年从运城师范学校毕业,首先来到我们东庄初级小学任教,三年后荣调寨里完小,一九六八年升任教导主任,之后陆续在曹允、李村、杨包、东任留等学校担任校长,再后来被调到北相镇联校搞成人教育,是呕心沥血献身教育四十年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光荣在党六十三年的优秀共产党员。我一九五六年入学,王辛卯是我的启蒙老师。他心怀大爱,教育有方,重在塑人。他结合《小学生守则》,形象地给我们讲,要遵守纪律,避免迟到,就要骑车,见了老师或长辈,要讲礼貌就得下车。因此,尊敬的“尊”字没坐车,遵守的“遵”字有坐车。这让我们既认了字,也懂得了礼。他给我们讲解课文《国王有十个儿子》的故事,教育我们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团结起来。他还教我们唱《团结就是力量》,从小树立我们团结奋斗的理想信念。两年后,他荣调寨里完小,带五年级和六年级高小班。
我是一九六〇年考进寨里完小的,五年级时换了几任班主任,致使我班纪律松弛、班风混乱,旷课逃学的现象时有发生。升入六年级后,由王辛卯老师带我们语文课兼班主任。我初小时曾接受过王老师两年的谆谆教诲,现在听说他争强拼搏带了十五班,互助合作带了二十班,以优异的成绩送走了两届毕业生,是有名的模范教师,又是自告奋勇要带这个混乱的二十一班的,更增添了对他的敬意。他对我关爱而器重,让我当副班长,将我的作文批阅修改、贴堂展览,既是对我的鞭策鼓励,也是对同学们的正确引导。为了整顿纪律,扭转班风,他在培养树立典型、做好正面教育的同时,还用实验的方法进行直观形象的教育。一次上课,他拿来一个旧墨水瓶放在桌子上,让学生提来一茶壶水,不停地往墨水瓶里倾注,任凭瓶满溢流而不断倾注,直到一茶壶水倾注完了,而墨水瓶依然是一瓶脏水。他讲:“这就是不出不入。如果不把错误思想和不良风气克服掉,正确的思想和好的风气就树不起来。一个人是这样,一个班也是这样。”深刻的道理经他如此形象生动地演示出来,同学们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他还结合课文,编导由我、原保平等饰演的活报剧《工人代表刘少奇在安源》,使我们对课文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思想也得到进一步提升。他讲课不搞填鸭式满堂灌,而是善于启发提问,形成师生互动的生动局面。经过严厉整顿,我们这个“乱”班很快转变为学校的“红旗”班。高小毕业升学考试,我们二十一班十余名同学考上了中学,在六二届三个班里考得最好。王老师被评为全县模范教师、优秀党员,得到头等“跃进”奖,一连升了两级工资。
王老师心怀大爱,视学生如子女,在当时交通不便、电影未曾普及的情况下,骑自行车带学生进城看电影,参观拖拉机,让学生见世面,开眼界,接受新鲜事物。我小学毕业暑假期间,就由王老师用自行车带到他家——二十里外的曹允村,在他们家吃饭,在他们家睡觉,在他们家自留地里干活。王老师还用自行车带我去运城看老虎。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上运城,也是第一次看老虎。一日为师,终身称父。赫赫师恩,铭记于心。
王老师团结同志,风格高尚,顾全大局,维护整体利益。一次他带领学生到张岳大队摘棉花,大队书记要给他班学生每人发一双手套和一条毛巾。他考虑今天来了三个班,不能只管自己班同学,要让全体同学受益,在大队没有准备下那么多手套和毛巾的情况下,他和一起来的李宣华、卫永仓老师商议,让每班评选十五名摘花能手予以奖励,以此形成你追我赶争上游的生动局面。结果三个班评出四十五名摘花能手,每人都得到了手套和毛巾,学校还得了个“老虎连”的玻璃匾荣誉奖励。
二〇〇六年,我和原保平、张守业等十余名老同学前往曹允村,与王老师一起欢度他的七十二岁华诞。二〇二〇年教师节前夕,原保平、张守业和我相约来到王老师的住所。他已过了八十六岁,行动迟缓,走路半步半步地往前挪,思维依然活跃,热情地与我们交谈着。问起我父亲,我说走了。又问高寿?我答九十二。他掰着手指头划了划,说是属蛇的。他还问我“梁柱”的名字是谁起的,称赞这个名字好。
去年八月初的一天,原保平发来王老师患病的视频,令我难过和不安,急忙和王老师的儿子翻身通电话,得悉老师已经住进中心医院监护室。他告我:“不用来了,来了也见不着。”我每天盼望着老师康复出院的消息。两天后,翻身发来视频,躺在床上的王老师气息微弱,和他女儿对话:“肚里寡哩!”“你想吃啥我给做!”我急问这是哪里?答曰医院。虽然还是不能相见,心里感到些许慰藉。
十一日得知王老师已出院回到家的消息,赶紧于次日早饭后驾驶电动车前往探视。正是伏天,躺在床上的王老师仍盖着被子,怕风不敢开空调,只好在他的脚头放个电扇,对着门口吹。我呼喊王老师,他艰难地睁开双眼,盯了一会儿,用他那微弱的声音说:“福善(我的小名)!”接着翻身说:“脑子清晰着哩,就是吃不上饭,衰弱得很。”是啊,老师没有精神,睁开的双眼又闭上了。我和翻身坐在旁边说话,忽听老师说“看到了,看到了。”他声音微弱,我没听懂就“噢噢”地胡应着,又听老师断断续续地说道“启蒙老师——国王——有十个儿子”。我恍然大悟,想起二〇一九年我写了篇《我与共和国一起成长》的文章,刊载于《运城晚报》。文中写到我的启蒙老师王辛卯给我们讲《国王有十个儿子》的故事。原来王老师是在说他看到了我的文章。六十年了,他还是那么关注他的学生。
我还是放心不下在病中煎熬的王老师,时不时与他儿子微信联系。八月二十三日,获悉王老师又住进了中心医院监护室,我无可奈何,只能不时发个微信,祝福老师康复。九月二十六日,得到王老师病情“稳住了”的信息,感到稍许宽慰,一面祝福老师早日康复,一面对翻身等致以慰问。十一月八日,得到老师出院在家的消息,无奈天气恶劣,不便出行。十一日,我给翻身发微信:“预报明天天气晴好,我要去看王老师。”他回复不让我去,说:“天冷,你也年纪大了,不用来回跑啦!”我说:“我还行,我想去。”次日早饭后,我驾驶电动车来到王老师的床前。复旦大街清尚创意城的十层楼上阳光灿烂。他女儿喊他,看是谁来啦?我大声呼喊“王老师!”他微微睁开眼睛,更加微弱地说出“福善”。老师脑子还清晰,认识人。他总是吃不了饭,只能喝一点牛奶。这些天请医生到家里打吊针,输营养液和消炎药。少顷,翻身送医生回来,又问他爸“看是谁?”我再次呼喊王老师,他又一次艰难地睁开眼睛,叫了一声“梁柱!”尽管声音非常微弱,我还是非常感佩!感佩老师如此坚强,在生命垂危之际,毅然开动脑筋,从他记忆的大脑词库里,搜索出我的小名和大名。
这次相见竟是我和王老师的最后诀别。王老师与病魔抗争了十个来月,实在是精疲力竭,于十一月二十五日与世长辞,享年八十九岁。
正如臧克家诗曰,“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王老师的音容笑貌永远是我脑际绚丽的风景,他的教泽大恩和高风亮节永远是我心中巍峨的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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