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南，思晋南！
桑科草原 （资料图）
李骏虎/文
人生要来一次甘南。
我们来了，来自山西。
来甘南要到拉卜楞寺，我们瞻仰了。来甘南要到桑科草原，我们领略了。
一
拉卜楞寺初建于1709年，先建起大经堂闻思学院，后建的寺庙，一切皆以智慧为本源。
暑假期间，游人络绎，七彩众生，南腔北调，欢快的孩子，曼妙的女郎，还有一如我们一样带着考察文旅融合课题的团队。年轻的僧人为俗人们提供着导引，用最质朴简约的语言讲解大德。如是我闻，若有所思。
桑科草原和拉卜楞寺都在甘南州的夏河县，我们在立秋的前一天来到这里。桑科草原是片理想的草原，四周远山苍翠环绕，草场开阔丰茂，中间是一条河流，山如屏障遮挡了恶劣的天气，河流滋润着花草和牛羊，蜜蜂和蝴蝶在采蜜，牛羊在产奶，空气中流淌着蜂蜜和牛奶混合的香甜味道。尽管观景台上游人如织，时尚的度假帐篷栉比连排，最后都融入到风景之中成为点缀，大概是由于明暗错落的山影，或者油画般神性的云彩，当阳光透过云隙，光束垂照着远方的山顶或近处草坡上的牛羊，喧闹的人们与他们的诸般心绪都为大寂静所吸纳。
那一刻的桑科草原取代了我的心灵，我想起了我的故乡晋南。我们无法选择出生地，但我们可以热爱故乡，我们可以在更远的地方更加地热爱她、思恋她。
晋南与甘南不同，没有草原，晋南是农耕腹地，有着无垠的麦田。孔子定《尚书》自尧始，我就出生在尧都平阳，那里是“康庄大道”的源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尧茅茨土阶，在这里教民稼穑，这里是当时华夏部落联盟的中心，被称为“国中之国”。帝尧竖起听取民间诉求的“诽谤木”，正是华表的前身，仿佛民主的路标，指引着中华文明的走向。尧将二女娥皇女瑛下嫁虞舜，开启华夏民族婚姻习俗之源，“唐尧故园”临汾市洪洞县甘亭镇的威风锣鼓，据传是帝尧送女出嫁时亲自所创的曲牌，那样的话，足足有4700多年的历史了。信史再往前的神话时期，黄帝战蚩尤，争夺的就是晋南古河东的盐池，后来炎黄二帝大战，融合为一体，后世称为炎黄子孙。山西，就是一座中华文明博物馆。
二
人生要来一次甘南，她会让你知道该往哪里去；人生要来一次晋南，她会让你知道我们从哪里来。
山西要打造国际知名旅游目的地，我们为此来甘南调研。在大西北的第一场秋风中，我们离开甘南州，前往临夏州和政县星语云端景区考察，在松涛柏海中的山巅，有两间白色帐篷顶的特色餐厅，360度的玻璃幕墙可以尽览远山、河流、林海、草坡、村落和盘山路。然而我们低估了游客量，盘山路上都是私家车、摩托车，向山上望都是车和人，向山下望也都是车和人，车行缓慢时不时就堵了，本地的人们干脆把车停在路边简易的停车场，摆出露营的桌椅来享受时光。巧，还是不巧？我们赶上了和政县承办的西部赛马大会，来自甘肃和周边内蒙古、陕西、四川、宁夏等省份的数千骑手赶来参会，吸引了日流量两万人次的观众，双向两车道的盘山公路不堪重负，偏偏和政县最大的一块跑马草场就在这山上，又偏偏这里的群众本身就有“浪山”的休闲习惯，于是我们就遭遇了这盛况。在黄河流经的省份中，我们山西偏关县老牛湾是黄河与长城交会“二龙戏珠”的地方，黄河、长城、太行三条一号旅游公路的零公里处，成功举办过全国性的越野拉力赛和越野徒步赛，冬天的时候还在万家寨水库形成的天然冰场，举办了两届“全国大众速度滑冰马拉松赛”，不一样的是，山西的老百姓没有这里人们这样休闲生活的心态，本地人游本地尚未蔚然成风。直到赛马大会结束我们才得以通行，人们从各条山路上汇流到盘山公路，那么悠闲，有人是去看赛马，也有人借着看赛马来浪山。整座山头都被车辆和游人覆盖，看着乱，实际上是一种秩序。
赛马大会结束，和政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赶来向我们介绍情况，受赛事的感染吧，座谈会欢快而热烈，我们调研组的民歌歌唱家和和政县的县长搞了个小型赛歌会，你一首“山丹丹”，他一首“绿韭菜”，学院派和民间风相得益彰——我不知道是县长会唱“花儿”才把文旅活动搞得这么好，还是为了把“花儿临夏，在河之洲”文旅品牌搞好，县长才学唱的民歌，无论怎样，这个用心用情地唱“花儿”的县长是个新时代的好干部。“花儿临夏，在河之洲”主要的活动在太子山旅游大通道的松鸣岩，这是在黄河边一处崖壁上修有庙观的山上修建的栈道，很像我们山西的北岳恒山的悬空寺，但山势和庙宇规模都要小很多，隔河远望像是迷你版或者微缩景观，然而，就在这里，每年的农历四月二十六到二十八，有十万游人纷至沓来，观赏来自甘肃、宁夏、陕西的“花儿”爱好者赛歌的“花儿大会”。我们山西有与陕北民歌一脉相承的河曲民歌，有壁立千仞之上的悬空寺，但我们还缺乏这样的品牌活动聚集起人气。
三
此行考察两个省区，坐动车从兰州直接到宁夏的中卫市。晋南人自驾游喜欢途经延安市到中卫市的沙坡头，我不少朋友都来过，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来，在我的想象中，沙坡头大概就是以西部风情和滑沙游乐为主题，来调研过才知道传统的观念限制了我们的想象——沙坡头已经在打造沙漠星空的品牌了，这里建起了星星酒店，让人们能够在远离城市的大漠上仰望星空，他们已经着手“元宇宙”主题了。“丝路”的地理优势之外，与国内文旅企业的合作也是焕发活力的关键举措，我们山西太原引进的“方特东方神画乐园”也是成功范例，把中华历史文化用高科技重现，让游客尤其是孩子们去沉浸式体验。说实在话，沙坡头的黄河弯道并不惊艳，“天下黄河九十九道弯”，入晋第一弯就是前面说过的偏关县老牛湾，我们晋南的永和乾坤湾就有七道弯，哪一道弯都比沙坡头的壮美，但游客量却与山河之大美不符。当我们登上能够把游人托举到60米的高空俯瞰大漠的观光梯，远眺数千头骆驼组成的驼队载着游人体验大漠，驼铃声声，人们忘情地在沙海冲浪，在黄河上空“飞黄腾达”，在浪花里“皮筏漂流”，我又想到了我们晋南的壶口瀑布，除了景观，我们还能为新时代小康社会里需要休闲娱乐的人们打造些什么好玩的项目呢？沙坡头已然是国际知名旅游目的地，我们不远千里来考察学习，显然是选对了地方。
离开兰州之前，在黄河风情线大景区瞻仰黄河母亲雕塑，赤红色的花岗岩雕成仰卧的年轻母亲，脸上的表情和与她身躯一体的波浪同样温柔，怀抱象征着中华儿女的婴孩，平静地望着远方。陪同调研的甘肃省政协的同志问，你拍照了吗？我说，拍了，用眼睛拍到了心里。
作者系全国政协委员，山西省政协常委、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席
（《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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