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12-17 10:54:07

寺儿巷(71) 严德荣 长篇小说连载


位于山西省南部的临运盆地,是一块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尧庙、舜陵、禹都乃至更早的黄帝坛,这些几千年的历史遗迹无不都在昭示着:这里就是华夏文明的发祥之地。随着天旋地转,朝
代更替,一代代的风云人物叱咤一时,又一批批被埋进坟墓,在他们从人间消失的同时,也将许许多多当时的顶级珍宝、供品礼器带入了地下。所以很久以来,晋南一带的历代墓葬就成了不
少盗墓者觊觎的目标,盗掘古墓葬成了一些人发横财的一种手段,久而久之,甚至形成了一条从盗墓、收赃、销赃乃至外销的完整产业链。

苟喜忠很快就通过侯建业与这一行的从业人员拉上了关系。在有幸观摩了一些他们的收获品、尤其是知道了这些东西的价值之后,他就兴冲冲地带着苟三儿加入其中。但是在参与了几次这样
的探险活动之后,苟喜忠就觉得这个职业并不像有人说的那样神秘,只要有脑子、有胆量、有技术,谁都可以干。再加上这个团伙分给他们的报酬也实在太少,于是就在与三儿商议之后,退
出了集体制。同时自己购置了洛阳铲等专用器具,吩咐苟三儿悄悄去找阎吉明,准备单独开张了。

在这之前,上一次同他俩搭档的阎吉明,早就单飞了。小伙子本来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是以前也只能圈在小小的阎家庄,做一些不大的淘气事儿。上一次的太原之行,不仅使他发挥了
特长挣到了钱,更大的收获是开阔了眼界:外边的世界这么大呀,钱这么好挣啊!于是阎吉明把分得的钱给媳妇留了五百块,自己揣起了其余的就出去闯世界去了。当然,他这样做是通过媳
妇批准的:毕竟这么些年阎吉明已经被自己管教得差不多了,能出去挣大钱回来,谁不乐意啊?

阎吉明这一趟出去就是好几个月。他也真够得上是个机灵人,小学五年级的文化水平,就敢一个人出门闯荡。阎吉明连小学地理第二册也没有学过,只是听人说过“走云南下四川”,那就走一
下吧。他从风陵渡出了山西省,经西安、成都坐火车直到昆明,竟然还南下到了西双版纳,而且从打洛出了国。阎吉明看看缅甸也没有什么挣钱的机会,倒是在口岸市场闲逛时,看上了缅甸
客商摊位上的一只小乌龟。这个小东西也确实可爱,浑身上下翠绿翠绿的就像一块缅甸翡翠玉石,爬行起来比一般的乌龟灵活了许多,头和四肢缩回去的时候还没有手掌心大。阎吉明看这只
乌龟实在可爱,就一口气地把价钱从两千块压到两百块,狠狠心买了下来。但是当他交完钱之后,那个缅甸客商才告诉他:这种乌龟叫做缅甸陆龟,在中国那边属于禁止交易和饲养的品种,
中国海关是不允许带入境内的。

阎吉明愣了一下,忙问那该怎么办,客商教他把乌龟塞在裤裆的外裤和内裤之间碰碰运气,因为一般人不会去摸男人那个地方的。阎吉明把小东西用一块布包好系在裤裆里,果然混了过来。

坐在回程的大客车上,小乌龟可能由于在狭小的空间里憋得难受,一直四肢挣扎着想探出头来。阎吉明悄悄解开两只裤扣,把乌龟的脑袋放了出来。邻座坐着一位大妈,看着那个脑袋出来进
去伸缩个不停,便目不转睛的看着发呆。阎吉明察觉到了,低声呵斥道:“看什么看,没有见过还是怎么着?”

大妈也不生气,也低声说道:“见倒是见过,可是那上边长两只眼睛的还真没有见过。”

几个月逛下来,阎吉明除了看花花世界饱了眼福,吃吃喝喝享了口福,**满足了性福,但是做的几桩生意不光没有赚钱,反而被人骗去了不少。看着几近空瘪的口袋,阎吉明才知道,两
千块钱在阎家庄是一笔大钱,就是龙门县长一年也挣不到那么多。但是到了外边,尤其是到了南方,那钱花起来比清明上坟烧鬼票子还快。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还是赶快回去再说。

也别说,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运气。阎吉明刚回来两天,媳妇同他热络过后第一件事就是问男人这一趟挣了多少钱,他撒谎说又挣了两千。媳妇说那钱呢?阎吉明说是钱数太大,不敢随身
带,过几天就汇回来了。他这几天只能一边用那只小绿龟逗媳妇开心,一边发愁如何把这谎接着往下圆呢,苟三儿就找上门来了。

“三结合”班子重组以后,苟喜忠就带着二人到处踅摸着哪儿有古墓。按照有人提供的线索,他们先到永城找到了传说中的“舜帝陵”,却发现那里有人白天黑夜地看守着。后来想到去界山已经辟
为展览馆的古墓里撬一些宋朝的砖雕,谁知道这里不仅有人,还有一只人见人怕的大狼狗,阎吉明一眼就能看出光这条狗就不好对付。最后又听人说陕西那边古墓最多,于是几个人过河到了
韩城地界。谁知他们白天去了一开口打听,晚上就有同道中人找到他们住的旅馆,让他们马上滚蛋。苟喜忠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也只好敢怒不敢言,第二天一早就乖乖地退了房,
带着二人回了山西。

也正如那句老话说的,“天无绝人之路”,三人去陕西时,是去县城搭的客车,回来坐的却是韩城开往侯马的长途班车。几个人在阎家庄北坡顶官道口下车时,苟喜忠无意中看到了路北那座乱
石堆,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顿时想起十年前那个发配到阎家庄的大学教授向他说过的话来。记得当时那个教授说这个乱石堆就是一座古墓,里边埋的是古代韩国的哪一代太子。他努力回想
一番,隐约还能记起那个教授讲过这座古墓的结构和墓道的方位。这还真是古人说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对,就是它了!

苟喜忠抑制住心头的狂喜,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向两人说出了他的发现和打算。性急的三儿立时就要过去查勘,苟喜忠制止了他。他告诉两人:这一回是在家门口办事,人熟嘴杂眼目多,必须
要小心再小心,要十分稳妥、百分保险之后才能行动,千万不能让一个外人发现!

三个人拉开距离回村以后,就各自以各种借口分别来到“韩王台”下多次观察。然后经过几次会面,反复商讨,最后决定了行动方案:趁雨天连夜刨挖,必要时还得用**炸。得手后立即消除
痕迹,速战速决!

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落下了雨点,在所有人都忙着往家里赶的当儿,有三个人却披着油布顶着麻袋朝北坡上走去。他们在官道口会齐之后,就下了公路,悄悄摸向“韩王
台”的背后。

苟喜忠已经把地形地貌掌握得一清二楚。虽然是在风雨交加的夜里,他还是十分肯定地指出了乱石堆后那条墓道的位置。俗话说“钱头上有火”,不用他动手,两个年轻人就锹飞镐舞,不到两
个钟头的功夫,三米多深的竖洞已经挖到了墓道底部的条阶石上。就在苟喜忠准备指挥两人向前下方挖掘横洞的时候,却听见石匣沟的深处传出一阵低沉而瘆人的声响,不好,沟里发洪水
了!他忙召唤洞里的二人立即上来。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人提着工具刚绕过“韩王台”爬上公路,整个山凹顷刻就被淹没,两条涵洞口出水口的水喷射一般,也排泄不及。

苟喜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好事多磨”。然后对着两个垂头丧气的手下说:“这有什么?咱也是性急了点。再一个月就入秋了,下一回趁连阴雨的时候来,准能把它搞开。”

阎吉明问:“是不是等雨停了,咱们把洞口遮掩一下?”

苟喜忠道:“雨停了水也下不去。洞口你不用操心,到不了明天早上,洪水就把它淤平了。”

于是在月余后的一个雨夜,几个黑影又出现在了“韩王台”的身后。苟三儿和阎吉明一边咒骂着上一次的洪水,一边吃力地重新挖开淤积进洞中的砂土和碎石。两人费了比上次多几倍的力气才
挖到洞底,接着没有歇一口气,又轮换着把横洞向着墓室的方向掘进。不想挖着挖着,他们就碰壁了,真的碰到了一块上下左右找不到边沿的大石板。

两个束手无策的人找到在公路边放风的苟喜忠。苟喜忠进洞中一看,大喜道:“这就证明咱们挖对了。这就是这座墓葬的墓门石。”他用铁镐敲了敲:“还特别厚。这样,咱们贴着它朝右边挖,
找见石块砌筑的地方就好了。”

两个人又经过一番挖掘,找到了石砌的地方。他俩用洋镐掏了好一阵,才挖出一条手指宽的浅槽。三儿骂咧咧骂道:“古人用的这石灰比他娘的洋灰还硬。”阎吉明又去找苟喜忠。苟喜忠这一
次没有下去,吩咐道:“用錾子凿一个炮眼,凿好了再来叫我。”

两人凿好炮眼叫来苟喜忠,他把**插上了火**,塞进去后又填上些湿土捣实,引出一米多长的**,让两人出去前往公路两头放哨,然后自己点燃**,爬出洞口躲进公路下边的涵
洞,捂住耳朵等着起爆的那一刻。

一声沉闷的爆炸响过之后,只见竖洞口火光一闪,火光里腾起一团巨大的烟尘,随即一切又陷入了无声的黑暗之中。苟喜忠等在远处放哨的三儿和阎吉明回来并且确认了公路上无人之后,估
计洞下的硝烟已经散尽,三人便放下去专门带来的一只大公鸡,眼看着公鸡畏畏缩缩却又正常的模样,就又依次下洞来到墓门石跟前,苟喜忠用手电一照,门侧的石头果然被炸掉了一大块。
他捉起公鸡丢进墓室,就找见这只鸡“咯咯”叫了几声,翻身又站了起来,这才彻底放了心。突破口一打开,三个人顿时信心大增。苟三儿迅速用铁锤钢钎撬掉了第二块、第三块石头,洞口就
可以钻进去一个人了。阎吉明带头,苟三儿跟着,苟喜忠最后一个钻进了墓室,顿时,他们都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在手电光柱的照耀下,他们看见墓室的顶部由层层渐进的石条组成,最上一层的石条顶端衔接在一起,共同支撑着高大宽敞的墓室。纵使两千多年的岁月风雨把它头上曾经巍峨壮观的“韩王
台”销蚀成了一堆乱石垛,墓室中的石条顶板依然纹丝未动。三儿“呸”了一声:“他娘的,比我们家房子都结实!”

墓室四周的墙壁也是用石块砌成,除了门口这边,三面墙根下都有一条石头阶台,阶台上摆的是落满了尘土的各式器物。苟三儿没等苟喜忠发话,伸手就向一个瓶子形状的东西抓过去,阎吉
明一句“别动”刚出口,已经来不及了,三个人眼看着那件东西触手即碎,眨眼之间就化作了一堆粉末和一股轻尘。苟三儿吓得目瞪口呆,再也不敢乱动了。

苟喜忠和阎吉明捏着手电,把十几件物件挨个看了一遍,最后商定:先拣值钱的、结实的东西拿!于是让三儿钻出墓室外面,两人把看起来像铜器的东西挑大的、好看的拿了几件,小心翼翼
地捧到洞口,告诫苟三儿一件一件轻轻地放在墓道里。

拂晓以前,他们已经把东西用三条口袋装好,又把竖洞的洞口重新伪装妥当,然后分别背起宝贝。黎明时分,三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苟喜忠的家中。

三人不知道,神鬼也不知道,却有一个人看见了他们,而且猜出了他们做了什么事。

这个人,就是苟喜忠的挨门邻居,三十年前挨过他一顿暴打的阎有才。

苟喜忠可能不知道这句话:作孽越重,报应越快。

就在他们三个人把东西又送到省城侯老板那里的同时,龙门县公安局刑警队根据肃顺教授提供的线索,到苟喜忠、苟三儿、阎吉明家中进行了搜查,获得了一些直接的证据,就此已经足以确
认此三人就是盗掘“韩王台”古墓葬的犯罪嫌疑人。经过对家属的询问,虽然只知道他们去了太原,但极大的可能就是去销赃。鉴于家属目前没有条件与嫌疑人通气,刑警队就派人驻在阎家
庄,一边监视嫌疑人家属,一边等着瓮中捉鳖。

苟喜忠一行这次的收获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当三个人熟门熟路把东西送到侯老板跟前的时候,侯建业的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立即开出了能亮瞎三人眼睛的价钱:二十万元。我的个娘啊,
二十万块钱啊!一百张拾元一把的票子要二百把呀!苟喜忠没有再讨价还价,他感谢侯老师还来不及呢。不过侯建业接着说道:他手边暂时没有这么多现金,暂时先付十万,剩下的钱保证在
一个月内一次性付清。他问苟喜忠行不行?那还用问吗,当然行了,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侯老师吗?于是离开侯建业家的时候,三个人的提包和编织袋里面装的已经是一百把捆得整整齐齐的
拾元面额的人民币了。

当天晚上,苟喜忠在旅馆里就把钱给分了。不过这一次没有平分,而是给两个同伴每人三万,他自己拿了四万,三儿跟阎吉明没有一点意见,还一致表示他应该更多拿一些。苟喜忠一番推托
之后,三个人便各自收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苟喜忠提议:辛苦了这么久,大家就在省城好好逛几天,也享享清福。两人自然没有异议。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先后把晋祠、迎泽公园、五
一广场、百货大楼甚至儿童公园都游玩了个遍,大小饭店随便挑着吃。一连逛了三天,却把阎吉明的逛瘾给勾出来了,他表示自己要去更大的地方去逛,于是就托苟喜忠把一万元钱带回去给
媳妇,他揣着剩余的钱一个人搭火车去了石家庄北京天津那一条线。苟三儿毕竟见的世面少,胆子还是小,不敢像他那样满世界跑,在第四天头上就跟着苟喜忠动身回家了。

苟喜忠和三儿被捕的过程非常简单,场面也很平静。公安干警以有备制不备,两个人一进村就被盯上了,刚进家门还没有看明白老婆惊恐的眼色,就被尾随的便衣警察扭住胳膊戴上了手铐。
随即就被塞进已经在大队部(现在叫村委会)停了几天的警车,拉去了县城。接下来等待二人的就是履行法律的例行程序和接受惩处结果。作为一个自由人的个体,他们从此就在社会中暂时
或是永远的消失了。

而最可怜的人是苟喜忠的婆娘。这个二十多年中一直活在丈夫阴影里的女人,除了在为了管住男人那根东西方面表现出本能的强势以外,在所有的事情上始终只是顺从。尤其从丈夫取得了村
里的权力开始,她反而一直怀着一种近似惊恐的心态生活着。在丈夫失去了权力之后,她只享受过一段短暂的平静生活,然后又为男人的出没不定、隐蔽诡秘的行为开始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提
心吊胆的日子。终于,今天她看到了自己的担惊受怕以这种残酷的方式结束:男人去了她最担心、却又最不愿意让他去的地方。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生命很快也将用另一种残酷的方式结束:几天后的一个早上,一位邻居一直没能敲开她家的门,就约了一些人来商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最后吩咐一个小伙翻墙进去
一看,发现她果然躺在炕上早已没有了气息。镇上卫生院医生来做了一番检查,结论是:脑出血。

党支部书记兼村民委员会主任阎旺财一直也在现场。他立刻让人去村委会打电话给苟喜忠在县城工商局工作的儿子苟成锁马上回来,并且同时派了一个村民去高楼镇,通知苟喜忠已经出嫁多
年的女儿莲莲速回娘家,料理她娘的后事。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顿时使许多人想起当年阎老先生在批斗会上惨死之后,苟喜忠在主席台上若无其事地吩咐道:“马上派人去高楼镇,让他女儿回来给她老子收尸!”

就在阎家庄的苟喜忠和苟三儿被公安局逮走的同一天,从这两个人手里收购了那批青铜器的侯建业,此刻正在省城理工学院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忙着跑里跑外,准备筹办一场新的聚会。刚刚收
到一批硬货、即将发一笔大财的侯老板尽管称得上是足智多谋,但是他绝对不会想到,千里之外的龙门县看守所里,苟喜忠和苟三儿正在竹筒倒豆子一般,交待着他们从哪儿、如何搞到那批
东西,又卖给了谁,得了多少钱。这两个乡下人都是头一回进公安局,没等他们想像中的严刑拷打加身,就立马老实交代,只想着争取落个坦白从宽,好快些回家。侯建业如果能知道这些,
恐怕他早就没有了筹办聚会的心思,而是即刻就抬腿跑路了。

一九八三年,全国上下开展了声势浩大的“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中央的“通知”一下,各地公安政法机关纷纷行动。仅仅后半年几个月内,龙门县就召开了三次宣判大会,一次比一次声势
大,判刑和枪毙的人也一次比一次多。今天下午,村里有从县城回来的人说,上午又开了一次宣判大会,听到人刚砸砸嘴表示不稀罕准备走开,说话的人第二句话就把他们震住了:判了咱村
两个人!

听的人嘴差一点合不上了:两个人?谁?

“狗蛋和三儿啊!”

一年来,阎家庄的村民似乎已经把这两个人忘掉了。去年两人刚被逮住的时候,村里还有人很是议论了一阵,后来就悄没声息了。再后来好像听说苟喜忠在县工商局干事的小子苟成锁花钱找
公安局、法院走了后门,目的是把他爸的案子尽量往后拖,因为一般情况下,拖得越久就会判得越轻。当时不少人都还说,这孩子比他爹强,有良心有孝心,狗蛋养儿也算不冤枉了。

可是有句老话又说:“人算不如天算”。

谁也料不到的是,好多事情就像是命中早就注定了似的,苟成锁的努力不仅没有给他爹减罪,反而送了他爹的命。开始据他委托上下活动的朋友说,他爹的罪名是盗挖墓葬,倒卖文物,而且
是主犯,可能要判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但是如果能拖一段时间,这种犯罪既没有具体的受害者,也没有原告催着,就有可能从轻判处。于是苟成锁就想方设法地上下打点,尽力塞钱。不想
就在案子被如愿以偿地拖了半年多的时候,全国性的“严打”却突然开始了,所有的刑事案件几乎都被要求从重、从快处理。临浍地区法院率先将和苟喜忠同样犯了“盗掘古墓、倒卖文物”罪行的
“唐百万”、“杨千万”两个团伙的首犯主犯统统判了死刑立即执行,龙门县法院当即上行下效,将苟喜忠也判了死刑,苟三儿判了二十年。倒霉的苟成锁钱也花了,爹也让他给拖没了。只能在当
天早上哭哭啼啼与爹见了最后一面,然后高价雇了一辆机动三轮车,收敛了爹的尸体,拉回阎家庄埋在了他娘坟墓的左边。

埋葬苟喜忠的时候,阎甲子也去了。在农村里,哪怕是政府枪毙的,除非是仇家对头,乡里乡亲的总要到场帮忙。大家对苟喜忠议论不多,说的最多的反而是阎吉明,大都是埋怨公安局:怎
么没有把这个害货逮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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