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12-17 11:00:34

寺儿巷(66) 严德荣 长篇小说连载

再旱的天年,迟早也要下雨。

这话放在下雨以后再笑着说,是轻松,是调侃,显得那么有信心。然而在旱象一天比一天严重的时候,谁也笑不出来,即使说起这同一句话,也只能是祈求的语气了。

阎家庄村北边的坡地梯田,祖祖辈辈以来就是靠天吃饭。尽管老天爷无数次地用干旱来欺负、戏弄庄稼人,让他们辛苦一年却颗粒无收,或者收获的粮食还抵不过种籽,但是忠厚老实的农民
却依然怕着、敬着老天爷,不敢抱怨也无从抗拒,依旧虔诚地烧香上供,只盼望老天爷能开一次恩,让他们享受一番风调雨顺的好收成,吃上一顿饱饭。

在集体化制度里被禁锢了近三十年的社员,也是如此的生态和心态。他们付出的是一年到头的辛勤劳作,收获的却是贫困和失望。但是他们依然被领导着、指引着唱着赞歌,不敢抱怨也不敢
抗拒,一年又一年地熬着,盼着。终于,他们熬到了极限,但是,也看到了希望。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初期,是新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名副其实的朝气蓬勃、拨乱反正、除新布旧的时期。已经走投无路的集体化农业生产方式,终于也要走到它的尽头了。三十年来被禁锢的中
国农民,总算敢于有了正常的思考,上边开始也有了改变的动向苗头。上下同心,无坚不摧,从根本上改变现状的变革,造福最大多数中国人口的壮举,终于要在农村势如破竹般地逐步迅速
推行开来。

改改的弟弟四旦星期天从县城回到阎家庄,带回来一个消息:

上边下来了大干部,要求各个公社、大队解散生产队,实行包产到户。

这个消息的轰动可大了。从今年一开春,“解散农合社”、“分田单干”、“联产承包”的传闻就开始在村中流传,有人说别的地方去年就实行了的,有人说只分组而不是单干的,有人说连公社都要
解散了的,也有人说这些都是谣言的。穿着旧衣破衫的社员一边望眼欲穿地盼着单干,一边又小心翼翼地继续在生产队里磨着洋工。今天四旦一进三姐改改家,旺财就闻讯撵了过来,他是想
亲自从四旦这个“公家人”嘴里证实一下分地单干的消息。但是四旦也只能告诉他:“南方好多地方去年就开始搞包产到户了,这是千真万确的。我只听说这一次是上边一级一级安排下来的,不
光是包产,而且要分地分牲口分农具,彻底解散集体,再也不搅在一起吃大锅饭了。具体怎么个分法,你还得去公社问问。”

第二天一早,旺财就去了高楼镇,一进公社大院,正巧遇见梁天喜书记。梁书记招呼道:“阎支书怎么这么早啊,是不是又想打听包产到户的消息呀?”

阎旺财没有应声,只是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算是回答。梁书记领着他来到自己的房间,出乎旺财意外的是,已经有好几个大队支书在里边了,还没进门就听见一片激烈的争论声。不大的屋子
里,几把椅子和床边上都坐满了人,几杆旱烟锅和纸烟比赛似的冒着烟,把房间里搞得乌烟瘴气。旺财忙伸手把门帘掀起搭到门扇上,大家看见书记回来了,都住了声,几个抽完没抽完的人
赶紧把烟袋锅往鞋底上磕,梁书记道:“别,都别停,该抽的抽,该吵的吵,大伙儿能吵出个什么名堂就好了。”

柳家院的柳祥义是这十多位村支书里面资格最老的,从土改开始到现在,他已经熬走了不止十茬公社领导。因此但凡他说话,公社头头一般不会驳他的面子。这会儿他看见大伙没人吱声了,
就开口道:“梁书记,这生产队分不分你们领导能不能给个准话啊?我们来你这里吵,你两分钟几句话就把我们打发走了。你不知道村里的队长社员天天到我们家里吵得有多凶,一天三顿饭有
一顿能安然吃完就不错了。上边到底有没有政策,是个什么政策,哪一天能落实到下边呀?如今好些社员都没心思上工了。再这样下去,今年这农时怕是真的要耽误了!”

梁书记道:“上边的政策确实还没有下来,就这我们目前也是忙得很呀。去年刚刚把公社的‘革命委员会’改成‘管理委员会’,一大堆公章刚刚刻好。你们下边要是这么一分,生产队没有了,我们
这个‘公社’的名字还要不要?那样公章又得重刻了,几百块钱又白花了。”

柳祥义说:“梁书记,这改名换姓的事我经得多了,不管名字怎么改,还不都是共产党的天下?你们该当什么官还是什么官,只不过换个帽翅罢了。可这生产队要是再不分,眼看着庄稼户的日
子可就快过不下去了!”

梁书记不敢接柳祥义的话茬,转头问其他人道:“大伙儿都说说,你们都是什么意见?”

几个大队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吭声了。过了一会,还是刘家沟的刘世兴憋不住开了口:“梁书记啊,这集体分与不分,我也是盼着你们公社领导给我们个准话?我们大队社员也
是从去年吵吵到现在了,早就没心思干活了。上边再不发话,我这个支书实在是没法干了。”

梁书记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却反问道:“那你说说,这集体是该分还是不该分?”

刘世兴说:“这一回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梁书记道:“我哪一回让你说过假话了?当然是真话了。”

“我说了真话,你会不会又说说是反动言论,把我抓起来呢?”

梁书记道:“如今早不是‘四人帮’时候了,说几句实话就是反革命。你就大胆地说吧!”

刘世兴咽了一口唾沫,喉结上来又下去,嘴巴张了几张,大伙都认为他不敢说话了,不料他突然冒出来一句:

“照我说,当年就不该办这农合社!”

公社大院里的争吵当然没有结果,这些大队干部们也只能是发发牢骚,过过嘴瘾而已。但是争吵的内容各个大队的社员早就都知道了。对于年纪大一些的庄稼人来说,如果从一九五三年办初
级农业合作社算起,他们已经被这个集体圈禁了将近三十年,早已对农村每况日下的现实日益不满而又无可奈何。就是在集体化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年轻社员,由于看不到前途和希望,也都在
想着极力挣脱集体的束缚。别的地方太远了,他们不了解,朝堂之上的争论他们更无从知晓。虽说直到现在仍然是光刮风不下雨,但是阎家庄的社员都本能地感到:变化就快要来了!

一九八一年夏天刚到,吕梁山腰飘荡来飘荡去的云团终于变成雨水洒向了大地。上边的政策精神逐级传达下来,欢天喜地的阎家庄第三生产队的社员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行使了自己的
权利,仅仅用了四五天的功夫,他们就把集体费了三十年的功夫收拢起来的一切分得一干二净。

不管当局的文件和报纸上用什么正规的名词来命名和形容这一场中国农村翻天覆地的大变革,在老百姓看来,只有一个字——分。分田地,分农具,分牲口,分场院,分树木,总之生产队里
凡是能分的东西统统分了个干干净净。第三生产队最后只剩下一间记工房和饲养院的几间破屋烂厦——大家伙儿都知道“挖倒的树儿不卖了,拆下的房子不要了”的老话,这几间房屋连大梁也没
有,用“人字架”支撑着,那椽子真还不如喂牲口的拌草棍粗,要不然也早就拆掉分了零碎。

用已经成了“五保户”的阎有才编的话讲,合作化就是“胡乱折腾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这次的分地的方法也同当年分自留地一样——拈纸团。旺财前年当了大队支书以后,三队的队长就由寺儿巷白伯的儿子白光元担任。他让老会计按社员的户数写上了数字,团好了纸蛋,每户
就各出一人开始排队抓阄。全队的五百来亩坡地分成两份,一份从村口开始自下而上,一份从坡顶自上而下,这样做是为了好坏平均,远近搭配。这当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纸阄拈完展
开,虽然有人因为没有拈到满意的地块发几句牢骚,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庄稼人认命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出乎阎甲子意外的是,他成了今天最幸运一户,竟然抓到了最中间的一个数字,
也就是说,别的人家都是或远或近两个地段,而他的两个地段是挨着的,这样上下地和耕种就是连片操作,简直太方便了。

地分完了,明天就可以丈量地亩下灰橛栽界石了,阎有才又拄着拐棍出来捣乱了,他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着也想要一份地。白光元问他:“有才叔,你吃着‘五保’,要地做什么。再说你还能种了
地么?”阎有才说:“只要你把地给了我,这个不要你操心。我不会把地租出去,也当一回地主么?”

阎旺礼过来逗他道:“有才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我那份地给你,你把你五保户的待遇给我。我还要赶集上会做生意,地反正想租出去,这个地主就让给你来当吧。再说,土改的时候你如
果不是把那三十亩平川地卖出去,还不稳稳就是个地主?”

阎有才急了:“别瞎说,我从来就是个老牌贫农!”

旺礼不依不饶道:“你也别背着牛头不认赃,全村人哪个不知道你是个漏网地主?”

阎有才不管别人说什么,还是混吵着要地。白光元也火了:“现在不是集体了,你这几十年在队里偷懒耍猾沾光也沾够了。大伙今天就不给你地,你愿意骂就骂,想去告就告。随便你!”

阎有才看看再没有人理他,也只好用拐棍在地上“笃笃”地戳着,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走了。

农业生产责任制的实行(这是政府一方为证明自己农业政策一贯性的正式命名。但是在老百姓的嘴里的称呼却有很多),中国的农民真正像得到“第二次解放”一样,地一下子就不够种了,村
子里的劳力一下子就有了富余。种地的人有了歇息的功夫,不种地的人也干起了各种各样的营生。一句话,农村开始活了!

阎甲子一个人种着全家四口人的十二亩地。他把一半的地种上了晚玉米,出苗后已经鋤了一遍。他又让冯永春买回来一袋日本尿素,趁着雨后又追了一道肥。这不,才入伏几天,他的玉米已
经又壮又密,绿油油黑压压,瞧着就喜人。腾出手来,阎甲子把另一半净地犁了一遍。耙地的时候他怕自己身子重把牛累着了,就教卫东学着踩耙。他准备让这些地歇一季养养地力然后种麦
子。他不愿意像别人那样把生产队去年分的口粮麦子做籽种,而是已经跟镇上的农科所联系了,种他们推荐的外边农场专门培育的种籽。

卫东今年已经十六岁,秋天就要在高楼初中三年级毕业了。星期天回家的时候,他总要跟着爷爷下地劳动,爷爷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做起来还有模有样的。阎甲子怕耽误他的学习,几次
不让他下地,却又从心底喜欢孙子的能干。这个时候,他也不由想起当年旺德跟着他在自留地干活的情景。唉,这一年一年过得真实在太快了,好像不知不觉之间,一辈人的时间就过去了。
阎甲子偶尔会觉得腰酸腰疼,就得直起身用拳头捶捶后腰,这个时候他就记起来自己已经是个快六十岁的人了,岁数不饶人啊!

不,我还不老!阎甲子心里是不服气的。这么好的土地刚回到自己手里,我还要把庄稼种得比谁都要好,让它产出比在农合社时多一倍、两倍的收成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即使是最热的伏天,阎甲子家的庄稼地头也经常站着一些庄稼人,一边看着这片与众不同的玉茭,一边议论。如果碰巧阎甲子正在地里,就会有人向他打听这玉茭是如何管
理的,种籽从哪儿买的,还要追几次肥。是的,好不容易自己给自己种地了,谁不想把自家地种得像扎花儿一般,让它打出更多的粮食啊!

就在大伙儿对阎甲子务育的庄稼赞不绝口的时候,阎甲子又做出了一件轰动的大事:他竟然要买拖拉机了!

一家一户要买拖拉机,这不是异想天开吗?许多人对这个传言都半信半疑,要知道就在两年前集体的时候,高楼公社农机站也才有两台带链子的“东方红”、两台胶皮轱辘50拖拉机,阎家庄大
队也只有一台小四轮和两台手扶拖拉机,临分田单干的时候也快用坏了,只好作了低价也不知道卖给了谁。阎甲子即使真买了回来,他那十来亩地几个来回就种完了,一年剩下的三百多天干
什么,扔在那里生锈吗?

不管别人怎么看,阎甲子有他自己的主意。这个事他只跟秦庚申谈过,因为分队里牲口的时候,他和秦庚申两家分得了一头牛,秦庚申院子宽敞,他们就在院里东南角搭了一座棚子做为养牛
的地方。常言说“有钱不养张口货”,特别是大牲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少喂一顿也不行。但是使唤它的日子却没有多少天。拖拉机即使不用了可以停在那里不去管它,牲口却得每天照样侍
候吃喝拉撒。何况机器不干地里活了还可以跑运输,干完自家的活还可以给别人家干活。要说拖拉机两千多块,也不过两三头牛的价钱,几家合伙买一台比养几头牛划算多了。秦庚申十分赞
成他的主意,因此在第二年一开春,就把他们两家那头牛卖得了四百块钱,买拖拉机的时候他又助了几百块。这样赶在收麦之前,阎甲子就将一辆崭新的12马力的小四轮“突突突”地开回了寺
儿巷。

快要六十岁的阎甲子竟然会开拖拉机?但是阎家庄的人对此倒没有感到多么好奇,能干的人就是能干的人,有人天生就是开车的料,阎甲子也不过以前学着开过两次大队的四轮,就说过开这
玩意儿比赶大车还要容易。赶车的时候牲口不一定听你指挥,而开拖拉机一切都由你两只手两只脚操纵。小四轮后边挂了一个两只轮子的拖斗,拖斗里装着一架双铧犁,按阎甲子考虑,有这
两样东西,牛能干的活就能完全代替了。果然,这小四轮从坡上往回拉麦捆装得比大车多,在麦场里拉着碌碡碾麦子比牲口跑得快。一个麦季下来,阎甲子光给别人碾麦子就挣了一笔钱。

麦子一收罢,阎甲子就把双铧犁挂在小四轮后边,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翻耕完了他和秦庚申两家的麦茬地,而且深度也大大超过了用两头牛曳的老式翻犁。于是那些刚用他的拖拉机碾过麦子
的人家,又纷纷来找阎甲子给自家翻耕。

麦地翻耕完毕,庄稼人又开始钻进秋田里锄草。阎甲子锄到地头歇息的时候,又看到秦庚申在坡上地块戴着草帽还在锄着。不由从小路走了上去,他提着一只陶罐,罐子里是改改给他盛的绿
豆米汤。他在地头停了下来,把盖在罐口上的瓷碗取下来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就两只手捧着罐子将米汤摇匀倒满了一碗,然后唤道:“庚申哥,歇一会吧!”

秦庚申紧锄几下来到地头,接过阎甲子递过来的碗喝了几口,嘴里不住赞道:“美呀,就是美!‘绿豆米汤,喝得眼睛挤上’ ,这会儿再没有比这更好喝的东西了。”

两个人坐在地头崖边一棵柿树下,看着漫坡的庄稼地和坡下的村庄,秦庚申感慨地说道:“甲子,你还记得二十八年前,也是这么热的天,也是锄玉茭,咱俩也是在地头说话,第二天我就被逮
走了。想起来,简直就像做了一场梦。”

阎甲子道:“咱们两个的岁数加起来一百二十了,这个梦也太长了,差不多就占了半辈子。”

秦庚申说:“其实人一辈子谁不是像做梦一样。可惜我那是个噩梦啊。”

阎甲子道:“你在那里边是噩梦,我们在外边也不是好梦。不过总算都熬过来啦。我看了,以后的人不会再遭我们那样的罪了。”

秦庚申说:“是呀。不管怎么说,去年开始村里人就没有挨饿的了,这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事啊。你几年交了多少公粮?”

“我四口人公粮交了270斤,粮站按一斤一毛三分九给的钱,一共还不到四十块钱。不过就这也比在生产队强多了,起码好多人家有现钱买菜买化肥了。”

“那黑市上麦子什么价?”

阎甲子说:“我听旺礼说,公家现在管得松了,集市上买卖粮食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楼镇上麦子还是六毛二一斤。”

秦庚申道:“那你交了270斤的钱要拿去高楼镇集上买麦子,只能买回来六十几斤了。公家这就等于白白拿走了你二百多斤。”

阎甲子说:“这个谁都明白。账是那么算,可理不是这样讲。哪朝哪代不都是吃老百姓喝老百姓?阎锡山当年那么多官那么多兵,还不都是老百姓给他养着?更不要说日本人了,吃咱抢咱还要
杀咱的人。”

秦庚申道:“说来说去,抛开咱个人的吃亏幸运不谈,还是现在天下太平的社会好哇。”

阎甲子看见阎福喜也在上边地里锄玉米,就招呼道:“老三,下来歇一气,喝碗绿豆米汤啊!”

阎福喜拄着锄头一瘸一拐地走下小坡来,摘下草帽坐在屁股下,接过阎甲子递过来的碗喝起来。秦庚申问道:“你家旺礼呢?怎么不让他来锄草?”

阎福喜喝罢一碗才回话道:“又去西峪镇上赶集去啦,说是那里玉茭价格好,又推了两袋去卖了。”

阎甲子取笑道:“记得在生产队里的时候,你腿拐得比现在还厉害,什么重活都干不了。这一单干,腿也不疼啦?”

阎福喜也笑道:“生产队哪个不是磨洋工混工分,其实这点庄稼活能干几天?一半人也用不了。你还记得前年腊月没活干了,白光元让咱们全队劳力把麦秸堆从东边移到西边。三十个人抖了一
天麦秸,抖出来的麦颗还没有二十斤,还净是些瘪的霉的出芽的。”

阎甲子赞同道:“你说的没错。地里这点活要实在做起来,真的一年也干不了多少天。”

阎福喜道:“还是甲子你有眼光,你这拖拉机一‘突突’,麦子收的快碾的快地也翻得快。要还是在生产队,咱们现在还在打麦场里耗着哩。”

秦庚申说:“以前政协开会的时候有人悄悄说过,这些天报纸上也公开说了:咱们国家的农业太落后了,现在种地用的还是秦始皇封建朝代的老办法。人家外国只用几个人就能种几千亩地,靠
的就是机械化;现在咱们吃的还是玉茭为主,那些先进国家玉茭只作饲料用了。我看现在的发展苗头,过不了几年,咱阎家庄地里收割机播种机打药锄草也都要用上机器了。”

阎福喜道:“还是庚申有水平看得远。以后好不好先不说,光是农合社这一分,咱们庄稼人的福气真的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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