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3-12-17 11:18:18

寺儿巷(51) 严德荣 长篇小说连载



对中国来说,1976年确实是个多事之秋,周en来、朱de、毛ze东这些重要人物的相继离世,对社会造成的影响,毫不夸张地说,就如同一个家庭里的几位长辈同时突然去世;再加上清明节前
后掀起的“天an门”事件巨大政治风波,将复出不多几年、实际上主持政府工作的deng小平再一次打倒;还有那场造成巨大灾难的唐山大地震,以及不久前造成数十万人死亡和流离失所的河南
大水灾。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中的任何一件,对这个已经折腾了整整十年的国家和老百姓来说,都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特别是毛泽东主席的逝世,在许多人的心理上都是不愿意相信、无法接受的,经过多年的宣传和歌颂,不仅是儿童、青年,甚至不少成年人包括冯永春在内,都已经真诚地相信了领袖不死的
神话,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衷心祝愿“万寿无疆”的毛主席竟会突然之间离他们而去。顿时,整个中国从上到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悲痛和恐慌之中。

已经在漾泉市老虎沟劳改煤矿服刑五年多的冯永春,由于他的种种表现,虽然依然没有认罪,还是被几位管教干部看中,先是指定他当了第四组的组长,一年前又提拔他到了九中队的“坐班
组”。这样,冯永春就脱离了坑下的繁重劳动,成了一名靠近政府、协助管教干部维持改造秩序、管理犯人的犯人。当然,“管理”这个词是只可意会绝对不可言传的。

毛主席逝世那天,九中队轮到上早班。广播电台播送领袖逝世讣告时,监狱里的大喇叭和各个监号门框上的小喇叭也同时进行了转播。在监房里的犯人们都同时听到了广播,这一消息迅速不
胫而走。下午一点,下坑的犯人陆续收工回监,冯永春依旧站在中队大院门口执行他清点人数、与各组组长交接、通气的职责。几乎每个迈进中队大门的人碰见提前回来的同犯,就会睁大眼
睛直视着对方,再努力把嘴巴张大,做出一个“啊”字的口型和疑问的表情;对方就会会意地眨眨眼睛,同时将头轻轻一点。彼此的信息传递就完成了。每个人都明白:身为政治犯,在这个极
端特殊、敏感的日子,只要稍有不慎,随便一句不合时宜的词语都也可能惹祸上身。

只有马辛未教授经过冯永春身边时,看见他注视着犯人们的动作和表情时,没头没脑地说了四个字:“道路以目。”



就在领袖逝世后的几天里,九中队发生了两件事:头一桩是死了一个犯人,却只算一件小事;第二桩只是一封信,却酿成了一件特大的案件。

由于是特殊时期,三天前白队长和李指导员已经专门给坐班组开了两次会。一次是警告式的,一向喜欢诙谐的李指导员一反常态,他先沉着脸讲了毛主席逝世后的国内外形势,讲了社会上继
续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运动正在深入开展,同时监内也要开展追查反革命的运动。要求坐班组的每个人都要认清形势,靠近政府,睁大眼睛,发现反革命和反改造的苗头,要及时汇报,勇
于制止等等。接着,白队长用强硬的口气讲道:“你们中有些人不要以为毛zhu xi死了就会变天,资本主义就会复辟,就会把你们放出去。我告诉你们,无产阶级专政的江山是铁打的、钢铸
的,阶级敌人永远翻不了天!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只有老老实实认罪服法,接受改造,才是唯一出路。哪一个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乱说乱动,继续犯罪,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坐班组的
几个犯人虽然知道白队长讲话一贯就是这样的,并不是针对目前站在谈话室里的哪一个人,但是他今天的话真的加上了咬牙切齿的成分,让每个人都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大家轮流表了态,
都表示一定听领导的话,靠近政府,更加负起责任,维护良好的改造秩序,保障本中队不发生意外云云。

第二次开会是在北京召开毛zhu席逝世追悼大会的当天。这一天九中队轮到上中班 。在下井的犯人起床之前,李指导员和白队长又把坐班组的成员叫到了谈话室,这一次是具体安排收听北京
追悼大会的事情。白队长点到了好几个“反改造分子”的名字,要求坐班组在每个组两个小时的学习会前后,首先安置组长和组里的改造积极分子对重点对象暗中监视,要责任到人,就连上厕
所都必须有人跟着,保障全中队不出一点事情。管教干部的情绪直接加剧了坐班组的紧张心理,让人预感到好像真的有什么意外将要发生。上院下院两个门口的值班犯人比平日认真了许多,
每个班组出工收工,都要反复订对人数,窑衣房和水桶扁担房也有两个人不离岗地监视着。

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一切反而显得出奇的平静。不要说是反改造分子没有一个跳出来捣乱,就连司空见惯的小吵小闹也没有发生。各班组犯人的学习、收听广播,吃饭、出工,一切如常,
尤其是听广播的时候,十六个班组的犯人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各自的监号里。就连从来不需要参加学习,专业给干部们画画的李克勤也放下了画笔回到他的“老残组”。每个人都屏声静气地听
着窑洞窗户顶上的喇叭播放北京天安门广场上毛主席追悼大会的实况。坐班组的人分别站在上下院子里关注着各个班组的动静。李指导员和几个队长只出去匆匆吃了一点饭,就早早回到了谈
话室,还不时出来在院子里转一转。按照管教干部提前的安排,犯人们尤其是反革命犯,是没有资格悼念毛主席的,因此也不必在大会宣布默哀的时候起立低头致哀。整个实况广播持续了半
个多小时,犯人们都规规矩矩的坐着直到收听完毕。

黄成文喊叫了学习间休息,犯人上完厕所之后,接下来的学习内容就是讨论发言。不论是历史反革命犯,还是现行反革命犯,几乎每一个人都发了言,哀悼毛主席的不幸逝世。然后照例把自
己臭骂一通,再表示一番认罪悔罪、积极改造的决心。学习一结束,就是吃饭,班前会,然后整队出工。几个干部才离开了监房。

直到晚上九点半,各组开始陆续收工回来,洗澡、打饭和吃饭的过程先后延续了三四个小时,一切都像往日一样的进行着。可以说从早到晚,整个中队二百多犯人几乎都保持着从未有过的沉
默。一切是那样有条不紊。等大家都睡下了,坐班组的人才都松了一口气:这一天总算平安过去了。

  

谁也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冯永春今晚后半夜在上院值班,他几乎没有进值班室坐一坐,就那么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由于担心下院值班的老没牙精神不济打瞌睡,他还往下院跑了几趟。八点半钟一到,两个人几乎同时
喊出了“起床了,起床了!”随着喊声,各个监号的犯人纷纷起床、洗漱、上厕所,轮到打饭担水的人也络绎来到桶担房寻找自己班组的水桶扁担,院子里顿时熙熙攘攘一片。突然,第六组的
窑洞里传出几声惊叫,全窑洞的人都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引起院子里一阵骚动。冯永春急忙跑了过去,他拦住他的前领导、六组组长尚兆云,还没来得及发问,尚兆云就语无伦次地嚷道:
“死......死了,一被窝都是......都是血......,吓死人了!”

冯永春脑子里“嗡”的一声,知道出大事了!他抓住尚兆云的胳膊使劲摇着,力图让他安静下来。同时大声问道:“谁?你说谁死了?”

尚兆云看来不可能一下子从过度惊吓中清醒过来,不过他还是说清楚了:“ 孔令云死了!”

冯永春放开尚兆云,几步跑到六组的窑洞前,门口乱哄哄围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敢于或者愿意进去。这时候,组长黄成文也被院子里的喧闹声吵醒来到门口,冯永春把情况简单向他说了,
两个人在门外看了看窑洞里的情况,匆忙商量了几句,决定由黄成文守在这里,冯永春马上去监狱二门口向白队长汇报。一般情况下,带班队长都是先来到二门口值班室,等犯人们吃完饭换
好窑衣召开班前会时才进来。

白队长到来之前,黄成文做了几件事情:一是叫来了中队的坑下医生焦永义,让他进六组窑洞去看看,焦医生揭开盖在孔令云身上的棉被,眼前的惨象让见惯了流血的他也大吃一惊,孔令云
的下半截身子几乎浸在了血泊中,右边大腿内侧划了一道大口子,右手指间还捏着一块玻璃片。从出血的情形看,是他自己用碎玻璃划破了皮肉,切断了动脉血管,从而造成大出血导致了死
亡。焦永义医生唤黄成文和刚从二门口跑回来的冯永春进来看一看,黄成文只看了一眼就倒抽了几口冷气,冯永春摸了摸孔令云的身子,感觉只剩下了那么一丝丝热气。他们确认孔令云已经
死亡,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就都退出了窑洞,黄成文吩咐冯永春在门口守着,任何人也不准进去,然后安排第六组的犯人们在院子里就地学习。再就是把坐班组的几个人统统叫过来,维持队
里的秩序。毕竟事情已经出了,千万不要再扩大,就谢天谢地了。

白队长很快就来到了中队,接着赶到的是监区医院的几个犯人医生,他们带来了急救箱和一副担架。窑洞里外重新挤满了人。医生们再次确认了孔令云的死亡,急救箱当然没了用处,于是光
着身子的孔令云被弄到了担架上,黄成文忙把沾满鲜血的被子提了过来,几个人把它七手八脚地盖在死者身上。等他把几乎被血浸透的褥子卷起来时,担架已经被抬出了门外。白队长沉着脸
朝黄成文摆摆手:“扔下。把孔令云的东西归总归总,详细检查一下,统统送到医疗室去。”他又把尚兆云叫了过来:“马上把你们组的劳力重新安排一下,看谁可以把孔令云的岗位顶上?”

尚兆云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慌乱了。他想了想说道:“今天只好顶斗和过道岔就让高吉旭一个人干,别的地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实在腾不出人手的。不过明天必须得给我们组补一个人,最好
能给个年轻些的。”

   

送走了入坑的班组,黄成文把坐班组的成员召集到一起商议归总孔令云留下的东西。很快便有了结果:管理犯人账目的洪法身算出孔令云的账上还有四块多钱的余额;老没牙保存的私人物品
里有孔令云的几本书,其中包括一本虽然破旧但还算完整的《论语》。这位自称是孔子七十六代孙的前教授,真还念念不忘地带着他老祖宗的著作;那条浸血的褥子、枕头还有窑衣、囚衣和
他的日用物品都包在了一块儿。等几个管教干部来了以后,这些东西就按照白队长的指示,由冯永春送去了监房医疗室。

冯永春边走边想起孔令云***的惨状。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个文质彬彬、循规蹈矩的“先生”就这么死了,更想不通是什么原因让这个成天少言寡语的“东郭先生”走上了这样一条绝路。前年监
狱里同社会上一样搞“批林批孔”运动时,虽然也捎带着批过孔令云一番,但也只是口诛笔伐,并没有给他什么实质性的惩戒。冯永春尤其无法想象,像孔令云这样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懊悔不
已的人,是如何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疼痛,用碎玻璃一下一下的的划开自己的皮肉,割断自己的血管,结束自己的生命的。而最不可想象的是:直到死去,他也没有惊动睡在身边的同犯。

冯永春现在还不懂得,每一件不可思议的悲剧背后,必然有着比悲剧本身更加可怕的原因。人们往往只关注了事情本身,而不去或者不愿意去追究导致它发生的根由和症结所在,这,才是最
大的悲剧,也是最可怕的所在!

   

冯永春走到医疗室的时候,正赶上矿区医院的救护车来拉孔令云的尸体去火化,那几包东西也就被塞进了救护车,和它们的主人一起去了刘家庄火葬场,用不了几个钟头,他们就会化作一缕
烟尘飘散在空中,只留下几撮灰烬存在库房里,防备着万一有家属来认领,也好有个交待。

冯永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当他返回谈话室时,却发现所有的人都盯着他看,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刚想开口汇报去医疗室的事,白队长就劈头问道:“冯永春,昨天晚上是不是
你值班?”

冯永春听出白队长的口气有些与平时不同,便小心的答道:“报告队长,是我的班。”

“你值班的时候睡觉了没有?”

冯永春猜测是有人反映了他值夜班睡觉的现象,于是老实说道:“报告队长,我以前是有过打瞌睡的情况,但是昨晚上我丝毫没有睡觉,我敢用党性向你担保!我一晚上在院子里转了好多趟。
哪个监号谁半夜出来上厕所我都知道的。”

   白队长没有在乎他话中明显的用辞错误,接着追问:“那你怎么就没有发现孔令云***,一点儿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冯永春低下头,小心的答道:“要说是异常的举动的话,我也看到了一点,不过......”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便住了口,抬头看了看白队长。

白队长眼睛一亮,眼珠子差点努了出来:“什么举动?说下去!”

冯永春只好接着道:“半夜过一点的时候我转到六组窑洞,从窗户上看见孔令云被子盖的好好的,却好像手在腰部裆部动个不停。等我转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被窝里那儿还在动。我以为他是
在......”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了,便又停了下来。

白队长直截了当地说道:“在手淫,是不是?你以为?咹?你为什么不进去检查一下,制止一下!咹?”接着连珠炮似的把冯永春训了一顿,似乎孔令云的死冯永春应该负全部的责任。直到李
指导员咳了一声,他才住了口。

指导员讲话的声调比较平和,但分量同样很重。在批评冯永春的同时,也批评了整个坐班组,要他们对在当下这个非常时期出现的***事件负起应负的责任,要准备接受政府的严肃处理。他
对这一事件的恶劣影响也说了许多,讲到最后,还是要求坐班组吸取教训,提高警惕,把眼睛睁得更大一点,切实保障本中队不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一件也不许有!

      

“双喜临门”的事很难遇到,而“祸不单行”这句俗话,往往却特别应验。在孔令云***之后没几天天,就又出事了。

虽然最后查明这件事情或者说这个案件是九中队以外的犯人所为,但它掀起的漩涡却几乎把九中队坐班组的人全部卷了进去,而且全中队从管教干部到犯人,都被搞得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天是星期一,九中队上头一个早班,冯永春还是接着值夜班。凌晨五点半,准时送走下坑的犯人之后,他就开始打扫院子。烟头是最多的垃圾——那些烟瘾大的犯人会在换好窑衣之后到
集合之前的短暂空隙里拼命地抽烟——坑下是绝对禁止烟火的,烟瘾再大的人也不敢动在这座“超级瓦斯矿”里抽烟的念头。他按照习惯从靠近围墙的一边扫起,扫了没多一会,就发现在烟头和
纸屑当中有一张信封大小的纸张,用笤帚划拉了一下,还真是一个信封,信封的上面还有着不少字,只是在朦胧的晨光中看不清写的什么。冯永春没有多想,就用笤帚尖将它挑到一边,寻思
哪个丢了信的犯人可能还会回来找它的。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举动,竟让他侥幸没有被卷进这个后来称之为 “极其重大的反革命事件”之中。

冯永春扫完院子后,吃了饭就睡觉去了。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就一点也不知道了。

   

第一个倒霉的是郭铭友,他是接着冯永春值白班的。十多个监号里只留下了几个病号,他就照例在院子里转了转,看看这些人在做什么。走到南墙根的时候,他也看见了这封信,就蹲下身捡
起来看那信封上的字。这一看不打紧,郭铭友就像被地雷炸着了一般跳了起来,手中的信仿佛变成了炙热的炭块。他双手哆嗦地托着信跑回值班室,丢在桌板上,转身打开小窗朝下院呼唤大
组长。黄成文匆匆赶到的时候,洪法身和老没牙也跟了上来。郭铭友指了指那封信,几个人一瞧信封,就都愣在了那里。



这只信封上的字并不是手写的,而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起来贴成的,上边一排小字:北京 中x中x,中间是五个连在一起的大字:华guo峰同志,后边一个小字:收。



坐班组几个人先是低头看那信封,良久之后,又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交换着目光,但是谁也没有做声,大家都僵在了那里。



打破僵局的是二组的一个病号。这个叫胡力可的犯人其实是小偷出身,有一次不知怎么竟然偷到了公社革委会主任的家里,提走了一个皮包,倒霉的是包里没有一分钱,却装着几枚公章。胡
力可一怒之下,把公章连同皮包一起丢进了公共厕所的粪池子。这一来问题的性质就变了,由人民内部矛盾升级成为敌我矛盾,公检法极为重视,迅速侦破,胡力可的“盗窃犯”前边加上了“反
革命”三个字,被从重判处十年有期徒刑,编到了九中队这个“老反”队里。胡力可不仅不觉得委屈,反倒为自己的因祸得福而庆幸。每次在坑下碰见那些脸上被煤尘糊得只看得见眼白和牙齿的
昔日同行,他总免不了要取笑几句。在队里那些循规蹈矩的“反革命”犯人中间,胡力可就是个另类,他总是满不在乎,装傻充愣,因此得了个“二不愣”的绰号,他的名字反而没有几个人知道
了。



“二不愣”已经休了两天病号。这天睡醒了拿着碗和缸子正准备去大灶上打病号饭,瞥见值班室里聚了好几个人,就踅了进来想瞧一瞧。他一眼就瞧见了桌上那封信:“哟,谁还敢给华国锋写信
哩?”话音未落,就撂下饭碗拣起信来。小偷的手都不是一般的麻利,黄成文还没来得及制止,“二不愣”已经左手抓住信封,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稍一用力,封口就被撕开了,再把信
封口朝下一抖,信纸就飘了出来,落在了桌上。



信纸上也是用剪下来的字密密麻麻拼起来的。黄成文稍微瞧了一眼,信的内容大概有两个:第一是要求中x马上逮捕jing青、张shcun桥、姚wen元三个人,二是建议立即解放和启用deng小平。
他大惊失色地捡起信纸,重新塞进信封。一边吩咐在场的几个人谁也不许把这事说出去,接着大骂胡力可:“你他妈的真是个‘二不愣’,你知道你今天闯了多大的祸吗?你自己倒霉是你活该,
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二不愣”见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大组长竟然骂起粗话来,知道黄成文真的发火了。他识相地没有还嘴,拿起碗想去接着打饭。黄成文喝了一声:“放下!你还想吃饭啊?先把你那吃饭的家伙保住
了再说。”他吩咐郭铭友:“你把他带到谈话室看起来,任何人也不许和他接触。等队长来了赶紧汇报!”



白队长来了以后,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犯人都叫到了谈话室。黄成文和郭铭友立即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做了汇报。白队长阴沉着脸把信封和信纸看了,又派人去二门值班室给李指导员打电话。
指导员匆匆赶到后,白队长简单向他介绍了情况,又让黄成文把整个事件的过程重复了一遍。与白队长不同的是,指导员既没有动那封信,也没有表态,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好一会儿,
他领着刘大队长、赵教导员和几位支队干事返了回来,一同赶到的还有九中队的带班队长郭保国,内勤队长安京山。这让呆在谈话室的几个犯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回摊上大事儿了! 果
然,这些管教干部落座后,只简单问了几句,就由赵教导员宣布了几项决定:胡力可:关禁闭;黄成文:关禁闭;郭铭友:关禁闭;其余犯人立即就此事写出交待检查和检举材料,等候处
理;任何人不得传播和打听信件的内容。随即三个被关禁闭的犯人就被支队干事带了出去,那封信也被一位戴白手套的干事小心翼翼地装进档案袋里带走了。



就在冯永春还没有睡醒头一觉的功夫,好几个人的命运就这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被人叫醒之后,他自己的命运也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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