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4-3-5 09:24:55

初春的地菜 散文 赵艺宏

乡下人爱吃地菜。而初春的地菜,当属荠菜、白蒿最好吃。

立春后,冰雪消融,天气日渐回暖。闲了一冬的村民,扛着锄头到麦田去锄草。说是锄草,不如说是刮草,因为麦苗刚刚起身,根系正在发展,若斩草除根,入土很深,自然伤及麦苗的根脉,所以得顺着地皮,轻轻地刮。

被刮掉的诸多杂草,农家人除而快之,因为它们要和麦苗争肥,费地力。不过,有一种草,村民却要欢喜地捡起。这种草,是一种地菜,叫荠菜。

荠菜,地垄之草。出土后,荠菜围着菜根,呈锯齿状向周围长开。八、九片叶子,如柳叶般宽、长、厚,上有细细的绒毛。庄户人把荠菜捡起放进篓内,下工时带回家,变着花样吃。

荠菜吃法有几种:一种是当菜吃,择好洗净,焯水,切短,放盐和味精,拌上蒜片和葱丝,然后撒辣椒面,淋醋,再泼上少许滚烫的棉籽油;另一种是放到面汤或清汤面里,一白二绿,诱色诱食;三是把荠菜切碎,放小苏打拌面捏团,上锅蒸菜疙瘩,吃时把蒜捣烂成泥,泥中放盐加适量开水和醋;还有一种是拌肥瘦相间的猪肉,拌碎葱、拌胡椒面、拌盐粉,包饺子吃。不过,这种奢侈的吃法少之又少。

记得在村里上学时候,早上都有带干粮上学的习惯。有一天,家里没有干粮,我和哥哥妹妹都没得吃。上完自习课,中间是课间休息,母亲给我们送干粮来了,送来的不是馍馍,竟然是刚蒸出来还冒着热气的荠菜疙瘩。母亲把碗放在室外乒乓球球案上,让我几个吃。旁边围着的好多同学,眼巴巴地看着,馋得都流下了口水。

其实,要说村民爱吃地菜,也不尽然。事实是那年月,口粮接不上气,尤其是人口多的家庭,孩子多,饭量大,一年有两三个月的缺口,除向生产队和邻居亲戚家借粮度饥荒之外,还有就用各种野菜充饥、糊口。那日子,大人们过得是煎熬和揪心。

这不,吃完了荠菜后,村民又盯上了另一种地菜——白蒿蒿。白蒿蒿色泽灰白,可以入药,药名茵陈,长在比较干旱的田野、路边和树林的杂草丛间。村民们采挖回的白蒿蒿,主要是拌面蒸着吃。这儿有个诀窍,就是蒸前菜里放点碱面,蒸出的菜才能绿白里透着黄亮,吃起来更加清干、醇香、味厚,打出的饱嗝里也流露出村民们的心满意足。就这样,村民们吃得春意盎然,吃到百花盛开。

于我而言,对地菜是充满了敬畏之心。你看它出土之后,餐风露宿,尘封虫咬,苟延残喘,即使如此环境,它们却不屈不挠,茁壮成长,且用它们的生命之躯,延续着我们的希望,滋润着我们的生命。它卑微,却也丰厚;它不争,却难以让你无视。

于今,人们早已解决了温饱,挖野菜吃地菜成了一种时尚。农家乐以多种地菜招徕顾客,甚或城市的大酒店也配有各种地菜制作的特色菜。不同的是,此时的美食者只是在尝鲜和品味,以满足味蕾之感受,并非充饥和活命之必须。饥不择食、地菜添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不过,人们仍然怀念各种地菜,怀念着过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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