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但丁徊 发表于 2024-8-11 09:50:21

走过泥泞 孙宏恩 散文 走过泥泞 文/孙宏恩 诵/玉华 窗外,漫天的大 ...

走过泥泞   孙宏恩散文


走过泥泞
文/孙宏恩诵/玉华

窗外,漫天的大雨正扯天扯地倾泻而下,路面的积水很快没过了路沿石,浑浊而泛着残渣,溅着雨点,漂着泡沫,四处涌流。窗前这情形,让我想起曾经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的难忘经历……

那年,我也就十一二岁,爷爷还在世。家里养着两头猪,每天晚饭后喂猪是我的任务。奶奶把泔水倒进猪食槽,让我看着,猪要是争抢,或是拱食槽,就由我处理。其实,泔水里也没有多少可抢的东西。人的口粮不足,吃完面或是喝完汤,为节约粮食,还要用开水把碗细细涮一遍,似乎喝了这涮过碗的水才算吃完了饭。洗碗刷锅的泔水清可见底。猪在食槽里咕嘟上两口就会抬起头来哼哼唧唧,这时候我这个喂猪人就要发挥作用了,从瓢里抓一把麦麸,均匀的撒在食槽里,猪们便把长嘴浸到泔水里捞着吃。为了省麦麸,我便撒得仔细又均匀,水面上漂着薄薄一层,实在是欺骗猪的愚蠢。收工回来的爷爷看不过去,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瓢,也不管麦麸剩多少,一下子全扣到猪食槽里。为此,我不止一次地腹诽过。后来在工作单位吃饭,看到开饭前厨师给盘里的晋糕上撒白糖,也是那样的细薄而均匀,不由生发联想:我和厨师同样的抠搜,只不过对象不同而已。

放暑假,家里凭空多了我这么个闲人,奶奶叫我去割草。从此,猪有了鲜嫩的草吃。

一个午后,我拎着筐去地里割草。暑热逼人,走在树下,微风吹过,还是很惬意的。知了疯狂地叫。借着树荫,我沿着一条相对宽阔的田间道路边走边寻觅可以收割的猪草。一块空地上长满杂草,猫儿眼、抓地虎、香炉草,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草,铺了一地。我越过树壕,跑进地里,埋头割草。割满一筐草,头上天空也积满乌云,大风吹得地面上的草摇头晃脑,我护住草筐,心里有了些许害怕。很快,头顶一道闪电亮过,接着一声炸雷滚过,铜钱大的雨点就砸在身上,地面也被砸得直冒烟!“快跑!”我下意识喊了一声,一手握紧镰刀,一手提着草筐,连蹦带跳出了那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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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在眼前织成了雨网,扬玉米粒似落在我的头上、肩上、背上,砸得我睁不开眼,浑身生疼。脚下有了水滩,土路变得光滑,让人难以行走。怕摔倒,我不得不放慢脚步。雨越来越大,沉重的草筐成了负担,只好倒掉,把空筐扣在头上,看见不远处的马房,急急奔过去。奔跑中,见路边有一辆小平车,车辕高高仰起,车厢下躲着两个人,我仿佛发现了救命稻草,立刻朝那车跑去,但小小的车厢下面只容两个人,也仅仅只是遮住头,他们头朝里低垂着,腰背露在外面任由雨水冲刷。我想借此避雨明显不可能,只得改变方向,还是往马房去。我寻找去那儿的捷径,大胆地离开雨水横流的路面,希望横穿庄稼地快点到达马房。没想到,一脚踏下去,进水的庄稼地早就沦陷了,我一只脚没在泥水里不断下沉,情急中忙抓住身边的一根树桩,使劲往出拔脚,鞋子却留在了泥里。顾不得大雨如注,取下头上的筐扔在一边,用镰刀在泥窝里乱抠,一阵摸索,终于拽出了我的鞋。把那只鞋和镰刀扔进筐里,扭身返回到大路,一步一滑,跌跌撞撞往前跑。

风雨交加,一阵紧似一阵,让人睁不开眼,只能不停地用手背抹去头上脸上的雨水,小心辨认前路,一刻也不敢停留。终于到了马房,屋沿下站满了避雨的人,门口一位老人说:“大家往里挤一挤,叫这娃进来。”他又用手顺着我的头发捋下去,甩出一把水,接着说:“你爷爷要是见了,可就心疼死了。”我这才“哇”地一声哭了,在那哭声中,我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我刚参加工作那年。一次,联校通知开会,早晨离开学校时,就下着蒙蒙细雨,同行的老师都戴着草帽。我那时算是个时髦青年,认为草帽很老土,渴望能像电影里的人一样,拥有一把自动伞,“嘭”一下打开,“哗”一下聚拢,那多潇洒。可眼下下着雨,该怎么办呢?我不怕,骑上自行车很豪迈地说要在风雨中历练,然后箭一般冲上了路。我不回头都知道,身后的老师们在羡慕我这辆崭新的自行车,其中一位就调侃他的自行车除了铃铛不响,浑身都响。要知道,那时候教师收入不高,生活普遍清贫,能有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堪比如今的靓车。

散会后,避了一阵雨我就落了单。平时的土路,宽阔光滑,可雨水一浸泡就泥泞难行。我显然缺乏经验,很快车子就骑不动了,下来一看,车轱辘粗了一圈,泥巴糊在轱辘与挡板之间动弹不得,我只好在路边捡了根枯树枝,一点点地剥掉泥巴,好不容易车轱辘现出了原形,挡板槽里都清理得清清爽爽了,我捏着枯树枝不敢扔,推起自行车往前走,没走几步,又走不动了,就这样走走停停,让人焦躁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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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前面,一男一女两辆自行车相继行走。从他们的言谈,知道他们也是刚开完会的老师,家在我工作的那个村。出村教学,夫妻同校,原本的单人校,如今学生多了,他们两口子包一所学校。“得亏今天开会前你说把学生放了,不然路再不能走还得赶回学校。”女老师的一句话,让我觉得那男老师有诸葛亮般的智慧,要是我们校长也把学生放了,我就不吃这苦头了。男的把一辆自行车推一段路,走不动了停下来,回头接后面的车子,女的正好拨干净了车轮上的泥。就这样,两口子说说笑笑轮番往前走。我出神地观察着他们的合作,那个男的问我:“你是谁家的媳妇?”他大概从我鲜亮的衣着或是崭新的自行车判断了我的身份,怎么就不觉得我也是老师?!人家可是你们的同行呢。我有点不高兴,就不回答他的问话,男的还挺执着:“你娘家是孙吉吗?没听说最近谁家娶了孙吉媳妇,嫁到哪条巷?说你丈夫的名字我都不认识,唵,你公公叫什么?”我被他的絮叨弄烦到了,站起身,试了试自行车的轻重,慢慢扛起来往前走。自从有了自来水,好几年都没有担过水了,这时,沉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上肩,脚下湿滑,我只得稳住神,款款小心迈步,身后传来男人的“啧啧”之声。其实,苦只有自己知道:哎呦,真受不了,扛自行车可比不了担水,尽管找到了平衡点,可车的手把一不小心还会碰到我的头。可是,逞强和自尊支撑着毅志,要是放下来,他们会怎么看?我岂不成了笑柄?于是,凝气聚力,一步一个坑,一步两脚泥,坚定地朝前走去。四周一片寂静,没有虫鸣鸟叫,只有我急促而沉重的呼吸。

走过一段低洼地,我感觉再这样走下去一定会累瘫的,放下车子扭头看,那对夫妻早被我远远抛开了。这些年,一遇到困难,我便想,这算什么?咱还有过扛着二八大杠,在泥里走好几里路的光荣历史呢!这样想着,心里就充满了力量,也感到无比自豪,似乎,那是我人生中的一次壮举。

后来,当我怀揣着民办教师转正的梦想,在家乡从教将近20年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不啻晴天霹雳:民办教师转正的名额已有所属,我们这一茬“老民办”该下岗了。命运太不公平了,相邻县市我的同学、与我教龄相当的同行都转正了,而我们县却用这一奇招搞创收,全不管我们这一茬人已经人到中年,吃苦受累这么多年,功劳苦劳全都打了水漂,跟我有同样命运的百十号人,一朝离开讲台,不知心归何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应运而生的民办学校向我们伸出了橄榄枝,我又开始了一段崭新的人生之路。临猗、闻喜、夏县,远到临汾,四处奔波。由于民办学校办学经验不足,有开张的,也有关张的,我的命运也如浮萍般在各地漂浮,每次都是信心满满地应聘,踏踏实实地工作,却屡屡因拖欠工资不得不离开。辗转中,我不甘于躲在小学里享清闲,不断进修,先后取得了大学专科、大学本科文凭,期间的酸甜苦辣尽尝。有了本科文凭,我开始应聘中学的教学岗位,这中间的苦和难不是道路上的泥泞所能比的,古人的“教学相长”我深有体悟。最终,我在河东一中找到了施展自己才华的新天地。

这一蝶变的过程,不知有多少艰难困苦,风雨泥泞伴随着我,但都不曾打败过我,不能不说,应该感谢那两次与泥泞的较量,那种特殊的体验,给了我藐视困难的勇气与毅力。我非常欣赏哲人的一句话:生活没有白吃的苦,人生没有白走的路。

有人说风雨过后见彩虹。而我,走过一路泥泞,无怨无悔,不负此生。

作者简介:孙宏恩,女,60后,临猗孙吉人,从教30多年,好读书,业余以码字为乐,不想成名,纯属爱好。<br>标题 : 走过泥泞   孙宏恩散文<br>联系人:我就是但丁徊<br>手机号:走过泥泞<br>微信:走过泥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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