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该州伙 发表于 2024-8-13 10:39:21

伏天趣事 廉波 散文 人常说,“夏至三庚便是伏。”意思是说,从夏至日 ...

伏天趣事廉波   散文

人常说,“夏至三庚便是伏。”意思是说,从夏至日开始往后数,第三个“庚日”便开始入伏了。

“伏者,金气伏藏之日也。”小时候,听爷爷讲,“伏”和“年”都是怪物,伤害人类,故有“避伏”“躲年”之说。我家老屋前有一块空地,呈倒U字形,有半个篮球场大,中间长着棵两个大人合抱不拢的大槐树,葳蕤苍劲,绿荫如盖。过了立夏,槐花如雪,清香随风飘荡,惹得蜜蜂嗡嗡嗡唱着歌,飞上飘下,忙忙碌碌。

早上和上午收了工,爷爷坐在他专属的圈椅里,忽闪忽闪摇着蒲扇,和过往的行人打招呼;傍晚,爷爷总会躺在树下只能容他一人的春凳上歇息,不远的土墙上掉着用艾草辫的“火耀子”,如巨蛇般盘旋缠绕。

点燃后,“火耀子”烟雾袅袅,草香飘浮。一阵风过,忽明忽暗,时而爆发火焰,噼里啪啦像过年时的鞭炮一样响亮,让人惧怕的蚊子逃得无影无踪。炎炎夏日,刚收的新麦在对面的打麦场晒着。天热得无处藏身,我们小孩围住爷爷,央求他讲故事。他乐此不疲,时而讲“鲁智深倒拔垂杨柳”,有时谝“七郎八虎血战金沙滩”,每到关键时候,打住,叫我们为他赶麻雀或赤脚“犁麦子”。

入了伏,我们小伙伴们每天都要往村东的引黄干渠跑三五趟,牵挂着渠水停了,桥墩下、闸口处存留的小鱼小虾。一茬秋田浇过,只听得:“停水了,东干渠停水了!”正坐在大槐树下听爷爷讲故事的我们像听到过年的鞭炮声一样激动,拿起早已准备好的窗纱、小塑料桶往东干渠跑。渠水还没有完全退尽,鱼虾们活蹦乱跳,小伙伴们顾不上脱衣,老远蹬掉凉鞋,哧溜,溜进水渠,两人一组,一手抓紧一个窗纱角,刺住渠底往上抄,每一网都要抄上三两条小鱼。眨眼工夫,干渠里拥满了人,喊声、叫声、惊喜声不绝于耳。渠里“滚锅”的时候,我和堂弟已收起家具,满载而归;赶他们回来时,我们一家人已经坐在大槐树下嚼着奶奶炸得焦黄酥脆的小鱼了。夏夜,大槐树上的知了热得有一下没一下吱叫,萤火虫像无头的苍蝇在空中肆意飞舞。爷爷又在卖弄他早年在私塾里的诗文。他陷进藤椅里,摇动大蒲扇,土墙上的“火耀子”吐出丝丝青烟,艾草香直钻鼻腔。爷爷开讲了,入伏的“伏”和大暑的“暑”字是不一样的。至今还记得爷爷讲“暑”字的样子,他慢悠悠扇着蒲扇,下巴上的胡子抖动着说:“暑字上一个日,下一个日,这就叫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我们小屁孩好几个孙辈还光着屁股呢,满脸茫然,什么伏,什么暑,只喜欢听打打杀杀热闹的得劲。爷爷笑笑:“等上了学,慢慢都懂了。”

上了小学,每年暑假,我们呼朋唤友,三三两两溜进东沟,爬坡蹬崖,摘果偷瓜。刚爬上树,看园的土枪“咣”的一声,吓得我们抱头鼠窜,树枝划破裤子,有人跑掉鞋子,兔子样逃到爷爷家门口的大槐树下,端起放在杌凳上装着槐米水的瓷盆,大口猛灌。爷爷嗔怪:“一伙淘气鬼。”看着一个个躺在凉席上喘粗气的孙子,他弯腰坐在低凳上,摇扇、驱蚊、赶蝇,满脸爱怜。一会儿,我们个个“拉起风箱”,梦见周公了。

太阳烧烤着地面,孩子们头戴柳圈帽,手里拿着杨树枝当马骑,前街后巷疯跑,嘴里喊道:“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摊鸡蛋。”喊声传到角角落落,生怕奶奶妈妈忘了古俗。伏天的饭食,我最喜欢奶奶做的凉拌面。那时的饺子没有肉,只是萝卜和葱,嚼着一点没味。肉饺只有过年才能吃上。摊鸡蛋,更不要奢望,鸡蛋还要卖钱交学费呢。也难怪,巷里十几家没有一家平常吃鸡蛋的,只有管老师饭时,奶奶才打一个鸡蛋。用筷子在碗里盘好会儿,掺点面粉,加少许水,搅成糊糊,摊个金黄透亮的鸡蛋饼,就算招待老师的一个“硬”菜。奶奶的凉拌面那就不同了。面擀得稍厚些,切得细如柳叶,煮上两滚,捞在瓷盆里,我浇上凉水一沁,拿笊篱搭出,抖两抖,沥干水,倒进有炒熟葱花的炒瓢里,洒点黄瓜丝、西红柿丁、芫荽沫,调上盐醋辣椒,神奇的是适量的芥末,放少提不出味,多了,鼻子“上楼”。奶奶的凉拌面味道恰到好处,爽滑劲道,香味四溢,吃一碗不足兴,想还来第二碗,可惜盆底光净,爷爷奶奶喝着面汤嚼着“二面馍”。

伏天再热,太阳再毒,家里关不住黄河岸边的男孩子。大晌午,“河前子”像黄河岸边的“侦察兵”,看见河里有异动,就呼呼飞到沿河村报告:“涨鱼河啦!”男人们个个赤身裸体,手握鱼叉,肩扛渔网,雄赳赳,气昂昂下河湾抓黄河大鲤鱼。我们半大小子当然不甘落后,三五结伴,腋下夹着窗纱,提着水桶尾随其后。河滩里像过大年,人山人海,大呼小叫,热闹得翻了天。后来,学校严令学生下河,我们不敢违命,从此断了嗜好。但哥几个忘不了每年暑假吃鱼的情景。伏天的天空,高深无云,太阳像巨蟒一样吐着热浪。门前大槐树下,少有阴凉。

爷爷放下鱼桶,顾不上擦把脸,坐在矮凳上开始杀鱼。我们围一圈,兴致勃勃,指指点点。只见他一手从小桶捞出鱼,抓紧;一手拿起短榆木棍,不偏不斜对准鱼头一敲,活蹦乱跳的黄河大鲤鱼像孩子一样睡着了;操起剪刀,嚓嚓地刮着鱼鳞,鱼翅角、鱼尾更是刮得仔细;锋锐的剪刀尖插进鱼屁眼里,像剪布条一样,咯嚓嚓刨开鱼肚,掏出五脏六腑扔给不远处歇凉的黄狗;抓起鱼头,再掏鱼鳃,并叮咛我们说:腮要摘净,丁点儿会苦一锅汤。奶奶扑哒扑哒拉着风箱,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蒸气从锅盖缝往外窜。爷爷淘洗多遍,鱼像洗了澡,雪白耀眼,但鱼尾巴仍在扑腾扑腾,奶奶掀开锅盖,爷爷虔诚地用双手把鱼擦住锅边滑放进翻滚的水里,再放入葱、姜、蒜、干辣椒、盐大茴等调料品。少顷,鱼香满院,一家人围着大槐树下的饭桌,津津有味、慢条斯理地享受着黄河馈赠的美味佳肴。爷爷吐出鱼刺,又念叨着:一伏一条鱼,一九一个梨。

每年三伏天,我躲进空调房,享受着现代生活的同时,常常想念起年少时避暑的趣事,忘不了爷爷门前的那棵大槐树,村西的黄河湾,东沟的果园,黄土坡上的西瓜地,也忘不了纳凉的芦苇凉席,土墙上掉着的艾草辫的长长的“火耀子”……<br>标题 : 伏天趣事廉波   散文<br>联系人:待该州伙<br>手机号:伏天趣事<br>微信:伏天趣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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