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个叫秀的女孩 散文 李文晓
<p>那年，那个叫秀的女孩 </p><p><br></p><p>散文 李文晓 </p><p><br></p><p>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秀。可她没有秀丽的面庞，也没有轻盈的身姿。村里人说她是个“软软” ，不会走路，只能在地上爬。</p><p><br></p><p>那时候，我们一群孩子去围观她。看到她在院子里爬来爬去，地上留下她爬行的道道土印。面对一双双看稀奇的目光，她一定觉得别人在看一个怪物，她从那些目光里读出自己与别人的不同。她由先前的害羞，到眼光变冷，以至后来目光里透出的愤怒。我们害怕和她对视，不再进她家的院子，而是绕道站在她家土窑洞崖顶，有小伙伴喊她的名字:“秀，秀”。她仰起头，太阳光里她看不清崖畔上的人，但她知道是嘲笑她的那些顽皮的同龄人。她无奈朝我们望了望，只好低了头，慢慢爬向一棵树下。不知是谁，竟朝她扔土块，她的父亲或是哥哥，冲到当院朝我们怒骂，吓得我们一轰而散。现在想想，她和我们一样，都在懵懂的年纪，就因为双腿不能行走，只是不能像我们这样活蹦乱跳，仅仅就因为那一双不能站立的残腿，就要受到我们的嘲笑，乃至扔土块。</p><p><br></p><p>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她的父亲有一身的好苦头。那时我们村都住在一条浅浅的沟里，沿着沟边打窑洞。她的父亲是打窑洞的好把式。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带着两个哥哥还有她过活。外婆曾不止一次念叨，说她父亲给孩子起名字惹的祸。她两个哥的名字不是虎便是豹的。说她娘是让这虎豹“吃”了。外婆的话，小时候的我多少是相信的，不然她母亲为何就早死了呢！</p><p><br></p><p><br></p><p>秀时常被她爸背着去保健站打针。有一次我也在看病。只见她爸背着她，气喘吁吁，一进门，扭身寻着床从背上放下她。我看到她的双眼红肿，像是刚刚哭过。她的父亲顺势也坐在床边，缓了缓气，对保健站的张医生唠叨起来:“唉，我这嗦时候才是个头呀。”张医生和他们是一个生产队的，对他们早就知根知底的，也没回她爸的话。看了看她的父亲，那个头上已是花白头发，黑红的脸上满是皱纹。又看了看秀，她的脸盘圆润，恰似满月，眼睛很大，像两汪潭水，只是头发上沾着尘土，蓬乱披散在肩头，那两条细腿缩在宽松的裤腿里，面条似的耷拉在床边。她低头顺目，只是盯着自己的腿，默默的。</p><p><br></p><p>老汉又絮叨了起来:“路上，我说秀啊，咱这光景到嗦时才是个头呀！不胜寻条沟，深深的沟，咱俩跳下去算了吧。我说着，她也不言传。一会我后背热热的，哦，秀爬在我背上哭了，泪水湿透了我的衣服。她一哭，我心里一软。唉，跟娃说这干嗦哩嘛。”</p><p><br></p><p>那天保健站里，是我最近距离看到秀，她一直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僵硬的挺着上半身，像个泥塑的人。她微微颤动肩头，泪珠滴在那两条残疾的腿上，她又哭了……</p><p><br></p><p>有一天，贺老师举着一个本子，在课堂上讲她的故事。说秀一直想上学，因为不能走路，不能来学校上课，便在家里练习写字。看看，她多用功，字写的工整又好看。画风一转，老师严肃的面孔里，有对我们的恨铁不成钢，更多的是对秀的同情和惋惜。我们传看那个卷了角的本子，上面是整齐的铅笔字，每一笔每一画都写得认真而有力。我看着这一页页的字，许多画面涌上心头:她在院子里爬来爬去，要吃饭，要喝水，要上厕所，爬行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爬在院子的地上，头顶是一方深蓝的天空，有白云慢慢移动，有鸟儿飞过。她应该想到过飞翔，不，她也许只企望能够行走，能够像同龄人一样，背着书包，行走在上学的路上。她，也许只是希望别人不再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看着她写的字，对自己和小伙伴们去围观她，内心感到十分羞愧。</p><p><br></p><p>以后的日子，我上了初中上高中，随后，家也搬了，再也没秀的消息。</p><p><br></p><p><br></p><p>后来，听人说，秀嫁人了。大概不到二十岁。据说，她以残疾之身嫁了与她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那男人我似乎还有印象，低个，秃头，黑脸。五十还是六十岁了，不得而知。还有传说，秀极不情愿，是她的老父亲说通了她。父亲说，我死了，谁照护你？想必，父亲应该对那个男人有过无以言状的交代，或者沉重的嘱托。秀也是无奈。岂知，那人与父亲年纪相当……</p><p><br></p><p>还有说，秀嫁人后不愿和那个与父年岁小不了多少的男人同房，曾挨过不少打！</p><p><br></p><p>想起秀这样的一个人，便在过去的村人中打听。问了几个人，竟然有人不知道秀这个人的存在。知道她那叫虎和豹的哥哥，却不知道秀！唉。</p><p><br></p><p>后来，我也不再打听。秀后来究竟如何，当然也就不知道了……</p><p><br></p><p>2024年8月11日并州思雨斋<br>标题 : 那年，那个叫秀的女孩 散文 李文晓 <br>联系人:云天<br>手机号:叫秀的女孩 <br>微信:叫秀的女孩 <br></p><p><img src="https://shequtongcheng.oss-cn-beijing.aliyuncs.com/xigua/20240816/172380116566bf1e4db0915.jpg" border="0" alt="" style="max-width:400px"></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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