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李健吾反映运城地域文化的代表作:《终条山的传说》_文艺评论_李云峰
在李健吾的小说创作当中,《终条山的传说》虽说是处女作,与后来的诸多短、中、长篇作品相比,还算不上是李健吾的得意作品,但为什么会得到鲁迅先生的青睐与首肯?源于作品所展现出来的文学才华。比如被鲁迅赞为“绚烂”的清新而又意味隽永的叙述语言,和以通俗的传说故事为喻体,传达出想要表现的不俗主题的艺术表达手法。这篇小说与李健吾后来的其他小说、戏剧作品当中以“华北某地”“华北某村关帝庙”等的含糊背景相比较,在于比较鲜明地选用了家乡运城地区民间传说故事为题材、具有明确描述运城地域文化特色的一篇不可多得的作品。《终条山的传说》中的题目中所称谓的“终条山”,即太行山的支脉中条山,位于运城市的南部,北面是孕育了中华文明的近百平方公里的银色盐池,南面隔黄河与河南省相望。因为这里是华夏民族最早的重要发祥地之一,历史文化底蕴深厚,所以中条山一带流传着丰富的民间故事。小说中所选用的,就是在当地广为流传的“牛家院”藏有富可敌国的黄金的故事,只是作者赋予了它全新的内容和深刻的主题——以中条山藏宝不被乡民所识来隐喻怀才不遇的遗憾。
小说中作者以传奇的口吻“绚烂”地讲述了一位青年樵夫和一个名叫张世芳的农夫意外发现,在山崖间幽闭着石门的仙窟跟前所发生的不二的故事。樵夫留下一句“金头,银身,铁尾巴”的遗嘱之后,僵挺于地而死;张世芳因目睹了逃难的光绪皇帝与西太后后迷迷糊糊走到了这仙窟跟前,并在一个神秘声音“张世芳——挑去这里的灯花!”的召唤下,进洞挑灯花,并获得一锭五十两的纹银,奔逃回家,只到临死才对老婆讲出这段奇异经历。等到革命告成,外国人游历到此,经测量断定终条山有一个最高的矿苗,而那些诚实百姓和忙碌的官府并不过问这件事,依旧安然闲度自己平静的光阴。作者由此慨叹:“平安和幸福从先祖就充满群中。至于那些伟大的山河常常在他们安眠后,随风呼号,哀自身不为俗民赏识——命运是如此呵。”
李健吾在讲述这个富有传奇隐喻的故事的同时,还生动鲜活地描写了中条山的地理位置与运城盐池的独特面貌:
王屋山与龙门山绵亘于山西南部,巍然静卧,像几只贪睡的猛狮。黄河在山中滔滔而流,怒哮似的冲溅着沙石——如今,仿佛疲倦了,于是缓长的叹息着,顺山势折向东去。
……从一个最高峻巅下望,隐隐可以瞭见无数坟墓似的小白堆,这是一种宝物,日常食用的盐池。有时他们对内省人自傲道:“我们不缺乏白盐。”但,现在公有的盐池归官府与外国人协办了。东北不远便是中国四大村之一的潞村——运城,一个很繁华的镇市。紧靠盐池西南,在龙门与王屋之间,一座静穆的高山,就是终条山。
不仅如此,作者还形象描画出本地的乡民以关帝、岳爷为精神信仰,以生活在五千年民族发祥地的帝王之乡而倍感荣耀,世世代代过着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达观生活情态:
河的北岸,奇峰盘结的四围中,住有安分守己,诚实不欺的百姓;耕田,经商,贮钱,睡眠是他们平日的职务;太阳,月亮是他们唯一的作息标记;关帝,岳爷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并且,他们保持着数千年古帝遗迹的荣耀,作闲谈中嗟赏的资料。
通过以上作品的论述,我们可以肯定地说,文学生产能最大限度地吸收和融合作家根性意识的丰富文化价值内涵,是因为文学是一种文化的复合体,无论作家身在何处,文学与文化之间所具有的融合、分化、互动等多种关系,已经牢固地根植于人类文化的土壤之中,超越和离开这一基础,都难以理解文学的真正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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