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24-9-19 11:30:43

《苏东坡传》: 一个失意者的救赎_文评_王阳


写《苏东坡传》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对于我这样才薄智浅的,更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

一来是李一冰、林语堂、康震等名家珠玉在前,想要写出新意太难;

二来我向来奉行“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的理念,文字过于朴实,过于简白,不喜欢对人物进行过多文学和艺术加工,怕失了“坡仙儿”的神韵;

三来关于苏轼的史料实可用“浩如烟海”来形容,包括但不限于《宋史》《东坡志林》《宋人轶事彙(汇)编》,以及苏轼平日里写的书信、奏折、文章等,想要在里面有所取舍,简直难于登天,倒不是怕写出来字数太多,而是怕字数太少;

四是时间紧迫,怕匆忙之中写出来的文字难登大雅之堂。

怀着这样惴惴的心,我全力投入了“苏传”的创作中。好在我平日里就喜欢苏轼,看的资料不算少,搭起框架来还算不得太难。

苏轼是个儒、释、道融会贯通的人物。他既是一位入世的儒者,也是一位超然物外的道者,甚至在最艰难的岁月里,他也与佛学结缘,将慈悲深植于心。正是这三种思想的交织,造就了这位伟大的文化巨人。这三者,一个讲“入世”,两个都讲“出世”,一个人身上能够融合这看似完全矛盾的两面,实在令人惊叹,令人敬仰。

年轻时,苏轼的理想就是“致君尧舜”,这个理想一直没有变过,无论到哪里做官,他第一时间考虑的总是老百姓。在杭州修堤,在徐州抗洪,在密州灭蝗,在黄州救儿,即使到了毒瘴横生、九死一生的儋州,他仍然“讲学明道,教化日兴”。从这个方面来说,苏轼是个优秀的guan员,没有愧对头顶的乌纱帽,也没有愧对地方百姓。

后世史书常将苏轼当成“蜀党”领袖,说来实在是有些冤枉。苏轼是个“满肚子不合时宜”的人,变法派当政时,他反对变法,守旧派“绝地翻盘”时,他又反对守旧派,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朋党”领袖。之所以如此,全因他始终坚持一个理念:凡是对百姓有利的就支持,凡是折腾百姓的就反对。

在我看来,苏轼童年发生的一件事,起到了十分关键的作用。苏轼小时,母亲教他读《范滂传》,读完之后,小苏轼忽然抬起头问:“母亲,若我要做范滂,母亲答应吗?”程夫人十分坚定地说:“你能做范滂,我就不能做范母吗?”这颗正义的种子,自此便种下了。这些是他入世的一面。

《东坡志林》中有一篇《记先夫人不残鸟》,讲的是苏轼小时候,家里有很多鸟来筑巢,且筑得极低,一低头就能看见。盖因程夫人教导所有人不可杀生,不能抓捕鸟雀。因此,苏家的这些鸟儿从来不怕人。管中窥豹,可见苏轼平时接受的都是这样悲天悯人的教育,这才有了他无论自己如何困难,都要尽全力救助他人的人道主义。

苏轼受庄子影响极深,经常在诗词文章中化用《庄子》中的典故,文风也受到极大影响。《宋史》中说他:“既而读《庄子》,叹曰:‘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这成了他性格中超然物外的底色,才有了“一蓑烟雨任平生”,有了“此心安处是吾乡”,有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儒、释、道如同三原色,共同融合出了苏轼这样一个五彩斑斓、妙趣横生的“蛟龙不世出”的人物。这样,全书的框架也就立起来了。于是乎,我创作的重点,就放在了苏轼人生的转变上,以转变中的经历来凸显他如何将三教融会贯通。

这本小书基本是在深夜和凌晨完成的,每天夜里12点开始,写到凌晨五六点钟,直熬到眼睛生疼、脑袋发胀才肯停下。倒不是我喜欢(也绝不擅长)熬夜,而是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我才能完全静下心来,把自己代入到千年之前,代入到黄州的东坡前,代入到密州的超然台上,代入到御史台潮湿逼仄的监牢中,代入到“拣尽寒枝”的沙洲,代入到月下赤壁的小舟……去哭,去笑,去惋惜,去留恋,去遗憾,去释然,去想: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玉马金堂”,就有“九死南荒”,反过来也一样。

那年正是我过得最惨淡、最难熬的时候。在无数个与苏轼共鸣、“相遇”的深夜,我仿佛看到他戴着青箬笠,穿绿蓑衣,站在风雨中笑着对我说:“人生如逆旅,你我都只是行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呢?你看那飞鸿,这里踩一下,那里踏一脚,哪里有撒子规矩嘛。”

是啊,人生的本色就是无常,有什么好怕的呢?

感谢“坡仙儿”,感谢这位千年之前的“失意者”,以文字的方式,完成了对另一位“失意者”的救赎。

这本小书,若能写出“坡仙儿”风采之万一,就算我这个才疏学浅之小辈功德圆满了。当然,其中的疏漏和不足之处,也烦请读者批评指正。

作者简介:

王阳,笔名王浩延,自由撰稿人、文史博主,山西省运城市临猗县人,毕业于南京陆军指挥学院,出版作品《百鬼夜行》《人类简史》《万物简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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