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农药的那些往事_散文_乔有国
我完小毕业那年“文革”爆发，学校停止招生，我们那一班孩子就在生产队干活。什么活也不会干，还爱和队长顶嘴，把队长气的没办法。有人就编了顺口溜:“完小毕业，没毬一些。 牵个奶羊，捋个树叶。队长一说，脖子一挒。”
让这些半桩伙小子干什么活呢，队长发愁。后来一想这伙娃干技术活不行，干脆让他们给棉田打药吧，只要能背起药桶，照着棉花叶打药一定会。于是派了个技术员配药，修理药桶小毛病，带着我们这些小刺头给棉田打药。
打药这活也不错，早上有露水，到地里先歇着，等露水下去了再打药。下午刚到地，天气热怕中毒，待太阳不太强了才开始，一晌就打个三、四桶药。还发口罩、毛巾、洋碱，顺便把衣服也能洗干净。
那时的药桶只有一根背带，背在肩上时间一长把肩膀勒的生痛。打一次气能走几十米就要放下药桶再打足气才能接着打药，一桶药要打三、四次气。背上卸下很是费劲。
常用的农药是1059、1605，都是德国进口货，装在铝瓶中，毒性特别大。有一个同伴衣服上生了虱子，咬的受不了。回到家就把空药瓶装点水泛一泛，放到洗衣盆中把衣服洗了，在太阳地晒干。后来穿在身上，干活一出汗，口干舌燥，浑身发热、发红。医生一看是农药中毒，赶忙服药、打针、输液，大家都目瞪口呆，好家伙这农药毒性真大，以后千万要小心不敢胡碰了。
有人说“1059农药是实验了一千零五十九次生产出的，1605是实验了一千六百零五次生产出来的。”对此我颇有疑虑，后来才知道那是国际化学的一个编号，并非实验次数。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家庭承包责任制，打药桶也有了新变化。
这种药桶是双背带，不勒肩膀，人感到比较舒服。关键是人边走边打气，不再需要放下药桶打气了十分方便。农药也由高效低毒低残留的菊脂类替代了原来的剧毒高残留的有机磷农药。我给家里买了两个新式药桶和老伴一人一个，灭虫效率大大提高。
1980年夏天国家给麦田用飞机喷洒磷酸二氢钾，防干热风，提高千粒重，促使小麦子粒饱满。听到飞机轰鸣声人们抬头观看，只见飞机一过，天上降下蒙蒙细雨般雾点。麦收后经过乡农科站实际测试，喷过磷酸二氢钾的地块亩产提高了十多斤。
磷酸二氢钾对玉米，棉花，大豆等作物生长都有显著作用。这激发了我这个科学种田谜的兴趣。一天我骑自行车到三十里外的安邑镇供销社想买磷酸二氢钾，一进门我问售货员有磷酸二氢钾吗？售货员手上打着毛衣奇怪地问:“林全儿请假？请假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我又重复了一遍:“是磷酸二氢钾”。她们只管笑，我生气的扭头就走，心想，连磷酸二氢钾都不知道还卖化肥农药呢。
一气之下，我又骑着自行车走了三十里路来到水头镇。还真行运，这里不但有磷酸二氢钾，售货员还给我推荐了一种新型植物生长调节剂缩节胺。以前我们调节棉苗生长用的是矮壮素，浓度是用PPm来表示(百万分浓度)老百姓不懂，按常规农药配比使用，结果棉花缩成一团，成了小老汉不长了。后来有一老汉试用筷子在药瓶里一蘸，在药桶里一泛，效果正好。这回有了缩节胺可好用了。根据棉花不同生长期，说明书上都有配方。比如棉花十个叶左右时亩用1克配一桶水，对着棉花顶部快速行走，不重复喷，可控制节杆生长，促使花蕾生成。喷过缩节胺两三天后棉苗像抹了油一样乌黑发亮，生长健壮。缩节胺在我们村很快推广开来。
1990年夏天阴雨连绵，打药都没时间了。棉蛉虫大爆发，几乎每个棉花花朵里都有一条棉蛉虫，大家只好人工捕捉。那虫大的有1寸多长，用双手掐橡皮筋一般掐不断，只好装在罐头瓶里。小的藏在花蕊里看不见。虫是越捉越多。由于棉蛉虫基数变大此后几年棉蛉虫就成了危害棉花的主要害虫。
有一次早上露水大，打药只好待露水下去才开始。修立慢赶，十点钟了还没打完。太出来晒得人口干舌燥，我和老伴洗了手脸准备回家，打药的伙伴抱着两个西瓜过来，说：“天热的，口渴的，来吃西瓜吧。”我说：“先洗手吧，免得中毒。”他说：“棉蛉虫那么小都打不死，咱这么大的人怕什么。”说完，把西瓜摔破，捧起一块就吃了起来。大伙吃完瓜收拾好药桶准备回家，我一扭头，却不见我那伙计了。寻去，发现他倒在棉花地睡着了。我摇醒他说回家，他说浑身乏困想睡一会。我一想，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吃了西瓜就乏困了，不好！是中毒了吧，我和老伴赶紧用小平车把他拉到村保健站，医生一检查，果然中毒了。想想都后怕，如果没地里发现他，可就摊上大事啦。唉，棉蛉虫对农药产生了抗药性杀不死它，人却没有抗药性，一碰就中招了。
直到1996年，国家研究的抗虫棉品种推广开来，棉蛉虫几乎绝迹。人们防治棉花虫害主要就是蚜虫和红蜘蛛了。
再后来机动喷雾器出现，不需要人打气，配好药后，开动汽油机，油门定好，钮动开关，一片白雾气流喷出，把棉花整个植株吹的左右上下摇动，不论害虫躲在那里都必死无疑。一早上可把五、六亩棉田打完。
进入新时代农业也实现了数字化管理，各种植物的各种病虫害生长危害规律都存入电脑，可及时有效控制病虫害，无人机打药也进入农田作业，这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作者简介：乔有国，1953年生，山西运城人，大专学历，退休教师。盐湖区诗联学会会员。盐湖文化研究会会员。散文，诗歌作品曾在《运城日报》《美丽盐湖》《山西广播电视报》《都市头条》《运城市德孝文化研究会》《今日头条》《家在山河间》《我在河之东》等报刊和平台发表。座右铭：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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