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下，那蒜香四溢的炒凉粉_散文_黄立会
运城农村有一种美食，闻着香香的，吃着糯糯的；听着是凉的，吃着是热的；老少皆可食，老人最相宜……而且这种美食只有在村里唱戏时，到戏场后面的小摊上吃才更有味。这就是戏台下那香香糯糯的炒凉粉。
今年“九九”重阳节，村里属龙的本命人捐款为村民唱戏，我便和老伴从运城回村去看。一进戏场，一股浓浓的蒜香味儿便扑鼻而来。循着这熟悉的味道，我径直朝戏场后面的凉粉摊奔去。老伴急得在后面连喊带叫：“戏马上就要开啦！喔炒凉粉可有啥吃头，回去了我给你炒一锅。”而她不知道的是，这看似平常的炒凉粉，却牵绊着我儿时多少难忘的记忆。
记得小时候在台下看戏，我最爱闻的就是戏场后面那蒜香浓浓的炒凉粉味儿。卖凉粉的蛮娃叔在火炉上架一个铁鏊，鏊上面铺着一层晶莹青白的凉粉块儿，手里拿着一把凉粉铲儿。有人来买炒凉粉时，他先往鏊底中间倒一点油，待油热冒烟了，把两边的凉粉块儿往中间扒拉几下，边扒拉边把大一点的凉粉块儿戳成小块，鏊上面便立马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响声。待炒热了，加入蒜碎，撒上调料，再上下翻搅几下，那清香四溢的蒜香味儿便飘散开来。然后拿一个小碟儿，往上面铲几铲子，一碟热腾腾香喷喷的炒凉粉便送到了食客手中。那时候，一碟凉粉才五分钱，而我的口袋里却经常连五分钱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凉粉而自己闻香味。以至于到现在，我一闻到那蒜香四溢的炒凉粉味儿，便会勾起强烈的食欲。
据说还有这么一回，邻村的一个在台下看戏的老汉实在架不住蒜香味儿的引逗，咬咬牙从衣袋里摸出两分钱，郑重其事地交到卖凉粉的手中说：“伙计，我卯出光景不过啦，二分洋吃你一碟凉粉，你给咱多放点油，炒得油油热热的。”卖凉粉的一听又好气又好笑，说是“好伙计，你想得倒美！我五分洋一碟的凉粉，你二分洋就想吃一碟还叫我多放点油，你光景不过啦我这光景还过哩。”俩人的这番对话，把周围的人都听得笑出了眼泪。那时候就是这样，人们手里没钱肚里没有油水，连掏五分钱吃一碟炒凉粉都成了奢侈。
其实凉粉本身是一种淡菜，无色无形无味，凉热均可食之。现在生活好了，无论城市街头还是乡村集市，卖凉粉的摊点随处可见，掏五六块钱吃一盘炒凉粉，或者买一块凉粉拿回家炒了吃都不是难事。可就是奇怪得很，无论在哪里吃都不如在戏台下吃得有味。甚至是在台下炒一份带回家吃，这凉粉也会变得索然无味。去年冬天有一次，我和老伴在夜市上闻着一家炒凉粉挺香的，便去买了一份带回家吃，谁知吃到嘴里不咸不淡的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我窃想，这其中的缘由大致有三。一是其他地方炒凉粉的手艺不如戏台下的。你看戏台下炒的凉粉，颜色黄亮，味道清香，看上去油汪汪热腾腾的，先从视角和味觉上就激起了人们的味蕾；而带回去的凉粉因为袋子不透热气凉粉沓成了一坨，所以吃到嘴里就黏糊糊的。即便是自己在家炒的凉粉，也不是黑啦就是糊啦，不是闻着不香就是外烫里凉，尤其是缺少戏台下炒凉粉的那种浓淡适宜的蒜香味儿。二是赶场看戏的人大都忙忙碌碌的，在家里不是没吃饭就是没吃饱，甚或有的就打算利用看戏的机会到台下吃一顿，所以饥肠辘辘的吃啥啥有味。三是戏台下那浓烈的乡情氛围十分让人陶醉。邀几位好友围坐一起，一边吃炒凉粉，一边喝黄盖汾，边吃边谝今年的收成和村里的新鲜事，末了每人再来一碗热辣辣的羊肉泡，真是十分惬意，不知不觉就沉醉到这浓于酒的乡情中去，看戏倒成了次要的事。
看到台下看戏的老人，有的是自己到凉粉摊前买一盘凉粉炒馍吃，有的是子女为自家老人买一个饼子夹炒凉粉儿，我和老伴也凑上前去，一人要了一盘炒凉粉，就着热热的饼子在戏台下吃起来，让氤氲的炒凉粉味儿包裹着我们，感受着这浓郁的乡情乡韵……
作者简介:
黄立会 运城市盐湖区金井乡赤社村人。盐湖区作协理事。当过民办教师，后到乡政府工作。退休后曾在《运城日报》《山西农民报果业专刊》《中农乐果业科技》《奇星果业科技》从事编辑、记者、编校及主编等工作。热爱散文写作，有作品在《山西文学》《河东文学》《运城日报》《盐湖文学》等报刊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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