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鄍邑”非“茅津”、“槐下”有“鄍邑”
在晋第一次“假虞伐虢”的过程中,荀息曾提及“ 冀不为道,入自颠軨,伐鄍三门”。《左传·僖公二年》杜预注:“冀,国名。颠軨,河东大阳县东北有颠軨坂。鄍,虞邑。”“报告”释“鄍:鄍者,冥邑(城)也。其地当颠軨坂,一方黄土冲沟发育,以地形幽黯深邃,故名”。这纯粹属臆说。
在此必须指出:由于“报告”作者对宋代以前文献所记汉魏“大阳县”、北周“河北县”、唐宋“平陆县”之县治在定位上的偏差,把文献上实指的县治——茅津,相对于“鄍”的地理坐标,移位
于今“平陆老城”,所以,导致了“报告”中出现的一连串错误。
众所周知,《太平寰宇记》是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976~983)编撰的一部地理总志,其中详细记载了各地自前代至宋初的州县沿革﹑山川形势﹑人情风俗﹑交通﹑人物姓氏﹑土特产
等。其可信度是毋庸质疑的。
“报告”在寻找“鄍”的地理坐标时,也承认所援引的文献资料,“其中最详悉者,首推《太平寰宇记》,所说在平陆‘县东北二十里……其城周回四里。”
并根据《太平寰宇记》所提供的鄍在“县东北二十里”与“其城周回四里”两个地理参数,推断:“鄍城即当今茅津渡口与茅津村之间”的茅津镇,但是,《太平寰宇记》所指的“县东北二十
里”是以宋以前平陆县治“茅津下滩”为坐标点的,而不是以金兴定四年所建的平陆县城(今平陆老城)为坐标点的。
诚然,以当今“茅津下滩”为坐标点,其“东北二十里”且有“周回四里之城”为何地呢?近三十年来,笔者根据文献提供的线索,反复对距“茅津下滩”东北二十里(直线)的平陆县原南村乡
(现归属圣人涧镇)的槐下村、中村、尧店村进行过多次野外踏查。
最终在槐下村发现了鄍城遗址。在尧店村“滑里”自然村东南发现了当时鄍城贵族死后埋葬的墓地——滑里墓群。
鄍城遗址:位于今山西省平陆县圣人涧镇槐下村境内。该城南北长约450米,东西宽约400米。呈矩形。
设南门、北门、东门、西门;南、北门居中,东、西门偏南。但南门与北门,东门与西门均直线贯通;在城中形成一条“十”字街道。
街道中心现有一棵古槐树,年代无考,故乡人称谓“槐下村”。现除城南因水土流已成深沟,南门旧址已不复存在外,其北、东、西门旧址仍存。
该城东、西、北三面原均有护城壕,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因平田整地,将北城壕、西城壕大部分填毁,东城壕因年久雨水冲刷,前段已成深沟,仅留北端约50米。其宽约8米,深10
~12米,底部较平整。
平陆地窨院
“远看似平地,走近才见城。城门开四面,门道地缝中”。这是笔者考察此城后的感想。鄍,有城而无城垣,无论是房屋,还是窑洞,均筑于地下或曰地平之下。远远望去,恰似平地,
看不到什么东西。这是该城不同于同期城址的明显特征。
那么,它是怎样的结构呢?从现有的城址轮廓与遗迹看,当时的鄍城在城中偏南掘地为大池,大池中建屋,供贵族所居。
平陆地窨院雪景
城北以单个“地窨院”相连或借用巷道两边为出口,掘地为小池,在小池四壁凿洞造屋,为民所居。该城借用由北往南之巷道为排水设施系统,规划科学合理。
从现在尚存的北门、西门、东门情形看,当时凡进鄍城,必经过一段地下路壕尚能入门。以北门、东门为例,现存的通往北门、东门的地下路壕竟分别长达约200米和160多米,路壕距
地面6~7米深,上口宽5~6米,路壕底面宽3~4米。
虞邑鄍城东门入口路壕 作者摄
《太平寰宇记》所记鄍城“周回四里”,结合古代300步为一里,一步五尺(或六尺),汉代1尺为23.3厘米,宋代1尺为32.9厘米测算结果,与其所记完全吻合。鄍城为何称鄍?前人无
释。《辞源》释“鄍”:“春秋虞邑,……地在今山西平陆县境”。
笔者若不是亲临其境,绝不会感悟到此城称鄍的原因。故笔者认为:古代“鄍”通“冥”。鄍邑,暗城也。
所以我们也可体会到,为什么《太平寰宇记》在记述鄍邑时,说其“周回四里”,而未标明其“城垣”周回四里,原因正在于此。
现鄍城遗址东南,直线距离约500米范围之内仍保存有当时的军事预警设施“烽火台”遗迹4处,距北城壕以北约400米范围之内也发现“烽火台”遗迹2处。且彼此之间距离很近。
笔者从南往北,用步测量过鄍城东南现存的4处“烽火台”之间的距离,其中第一个到第二个之间约55米,第二个到第三个之间约65米,第三个到第四个之间约160米。可见当时鄍邑军事
防御设施之一斑。
鄍城北一号烽火台 作者摄
尧店滑里春秋墓群,在槐下村东北约3公里处,发现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八十年代后,曾屡遭不法分子盗掘,曾先后出土过青铜鼎、编钟、编磬等重要文物。经考证,笔者认为此墓群
当为“鄍邑”贵族的墓地。
所以说“鄍邑”非“茅津”,鄍邑在今山西省平陆县圣人涧镇槐下村境内。从鄍邑遗址所处的地理位置看,正好在“大阳故城”东北二十里;在“古虞城”东南约二十里,而不是像有些学者所说
的在“虞国(古虞城)西南约二十里”,完全是南辕北辙。
既然“鄍”非“茅津”,“鄍”也非虞坂——虞城——颠軨“虞道”上的某一个点,而且,文献上也从未记载晋“假虞伐虢”途必经鄍。那么,笔者认为:“鄍”虽为虞邑,但晋“假虞伐虢”未曾
过“鄍”。
从古代平陆所设的铺递(驿站)东北路:“盘南铺、白土铺、八政铺、太宽铺、軨桥铺、张店铺”铺与铺之间的距离、走向看,从下阳至盘南,再从盘南至八政到太宽,路途并不经过茅
津。
乾隆版《平陆县志·疆域》铺递附:东北路“白土铺”条下明确标记:“西至盘南铺十里,北至八政铺十里”。地当傅岩之西,在今圣人涧境内。
所以说,历史上从虞城——颠軨——傅岩往西至盘南,沿河往下阳有一条故道可循,因为元代时平陆县治即今“平陆老城”,铺递总铺设在县治东关。老城西二里即“下阳城”。
铺递道循自然古道则为常情,所以说,茅津虽为古盐道“虞茅道”之南端终点,但并非是晋“假虞伐虢”的必经之地。因为从“傅岩”往西至“盘南”抵“下阳”,至少要比绕道“茅津”抵“下阳”少行
二十里。想必晋军伐虢不会舍近求远。
故笔者断言:晋第一次伐虢邑克下阳,是从晋都绛(山西翼城天马)发兵,经虞坂——虞城——颠軨——傅岩——盘南——下阳;第二次伐虢灭上阳,重走第一次“虞道”经傅岩、盘南至
下阳,再从“太阳渡”过河取虢都上阳。原路师还,顺道灭虞,返晋都绛。皆不经过茅津渡与虞邑“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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