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爨底下”村名来源于夏县爨(cuàn)村
夏县爨村门楼
王雪樵/文
京西斋堂镇有个知名度很高的山庄叫“爨底下”,今天写作“川底下”。全村有20多户人家,74座院落,689间房屋,大部分为四合院、三合院。该村以独具特色的明清建筑风格,幽美静谧的环境,丰富的历史文化蕴涵,荣膺“中国历史文化名村”称号,成为国内外知名的旅游胜地。
“爨底下”的“爨”(cuàn)字造型奇特,十分引人注目。那这个村名究竟是怎么来的呢?《川底下村志》(北京出版社,2020年12月第一版)所载资料显示,这里有可能是明朝初年由山西夏县移民建成的村落,村名是由夏县爨村移植而来的。虽然书中没有提到夏县爨村。
传 说
关于“爨底下”村落的形成,《川底下村志》中载有两种传说。主流的说法是源自“山西移民”,称:“据村民讲,该村祖先是明代集体从山西洪洞县奉旨迁过来垦荒戍边,当时在离川底下村所在不远的地方住下,建了一个村子。后来发洪水,村子被冲,迁到现在川底下村的地方。”
还有一种“军户后裔”说,称:“川底下村民都为韩姓,系明代沿河城守口百户韩世宁后裔,后由守口军户和随军家属逐渐发展,繁衍成村,到清康熙年间已经具有一定规模。到光绪年间,正式建村。”
其实,这两种说法并不矛盾。因为明初永乐年间山西向北平移民,都是按军屯的编制落户的,平时务农,战时打仗。所以“移民”就是“军户”,军户及家属都是从山西迁移过来的。而韩姓也不排除是山西移民,或者是在村落建成之后来此戍守而定居的。故“军户说”与“山西移民说”本质上是一回事。“爨底下”村落的形成源自山西移民应该没有争议。
槐 树
《川底下村志》记载:“村里老人说,村前有两棵几百年的古槐树,就是山西移民象征。凡是山西来的都有种槐树的习惯。”又说:“20世纪80年代,村中有古松一棵,古槐两棵,均为北京市二级保护古树。2007年,经北京市园林绿化局鉴定,位于村下古宅8号院前国槐被确认为一级古树,树龄在300年以上。”“2018年村内有一级古树两棵,分别在8号和9号院门口。每棵都有六层楼高,两个人合抱不过来,长势茂盛,树龄在300年以上。”
明初山西移民,据说是在洪洞县大槐树下派遣的,所以移民到达新居地后,不忘故土,往往在当地种植槐树,以作纪念。“问我老家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大槐树也成为北方移民村落的标志。山东、河南、河北、安徽等地山西移民所到之处,都有栽植槐树的习惯。“爨底下”村的槐树树龄在300年以上,往上推算当是栽植于明代末年。这说明,有明一代当地一直有栽植槐树的习惯,也可助证当地人是明初山西移民。
村 名
“爨底下”村是由军事隘口演变成的古村落。据《川底下村志》记载:“辽金时期,在村西北修建军事隘口南暗口。”“明正德十年(1515年)建爨里安口。为沿河守备辖管的17个隘口之一。”“清同治六年(1867年),爨里安口移交宛平县始称爨底下村。”
据此可知,第一,“爨里安口”最初依方位称名,叫作“南暗口”。“爨里安口”的本名应该是“爨里暗口”,是设在“爨里”的一个隐蔽的边防哨卡。“安口”是“暗口”一词的雅化。
第二,蒙元时期当地无需戍守,明初为抵御蒙古始于此设防。正德十年,因“南暗口”附近有了“爨里”的存在,故以村庄命名叫作“爨里安口”,并建有军廨。这说明“爨里”建村在明初,和永乐年间山西移民屯军戍边的时间段相吻合,这里的“爨里”应该是移民建立的村落。
第三,明代实行的是里坊制度,村庄一般呼作“里”,这里的“爨里”就是“爨村”。而夏县爨村在明代也称“爨里”,是全县“六十里”之一。放在移民的大背景下观照,“地随人迁”,这里的“爨里”极可能是移民的故居地山西夏县“爨里”村名的移植。
第四,“爨里+暗口”与“蒲州+营”“洪洞+营”“河津+营”“绛州+营”等山西屯军移民形成的地名结构完全相同,进一步证实这里的村名“爨里”,也是由夏县“爨里(村)”移民移植过来的一个地名。
因此,“爨底下(爨里)”村名的源头在山西夏县。
方 言
“爨底下”村的方言与夏县方言有相同之处。
古谚说:“宁卖祖宗田,不忘祖宗言。”历史上,许多移民都保留有祖源地的一些方言。明初山西移民最多的大兴县和顺义县方言中,就有不少山西话。如顺义县有个村庄叫“贾家清子”,是万荣县贾姓移民建立的村落。贾姓为万荣大户,万荣话把“亭子”念作“清子”,所以把“贾家亭子”写作了“贾家清子”。同样道理,“爨底下”村的方言也保留有山西夏县话的一些特点。例如:
一、当地人称“藏”为“抬”。普通话说“把东西藏起来”,爨底下人则说“把东西抬起来”。这与今天的夏县话完全一样。
二、“爨底下”村流传早年唱蹦蹦戏的顺口溜:“唱得精韩晓耕,唱得对韩晓瑞,扮得俊韩晓印,唱得瞎韩晓花。”说“唱得不好”为“唱得瞎”,即是保留了夏县方言,而普通话一般不这样说。
三、普通话“兄弟”一词兼指兄长和弟弟,而“爨底下”人则呼弟弟为“兄弟”,这也和夏县话是相同的。夏县话“兄”和“弟”兼指称为“弟兄(们)”,专指弟弟则呼作“兄弟”。如说“这是我兄弟”,意即“这是我弟弟”。
四、普通话称叔父为“shū”,而“爨底下”人则呼叔父为“shóu”,不呼“shū”;夏县话也是念“叔”为“shóu”音。
五、“爨底下”人将二声的“福”字念作三声的“甫”,将二声的“国”字念作三声的“果”。在夏县及毗邻的闻喜县(二县历史上曾有分合),人们口语中也有这样的读音。如将“李福全”念作“李甫全”,“张国平”念作“张果平”。而闻喜话的二声(阳平声)调值为213,与普通话的三声(上声)调值214就很相近。所以按照夏县话、闻喜话的二声念出来的字音,在北京人听来就是三声。
等等。
虽然我们没有对“爨底下”村方言进行全面考查,但仅就以上《川底下村志》中提到的几个例子来看,这里的方言与今天的夏县话确有不少相同的地方。这应该是500年前夏县移民口语的遗存。
“爨底下”村名源于夏县,方言亦可为一力证。
当然,当地也有“爨底下”村名来源于“爨头”或“老君炼丹炉”等说法。这些说法有可能是由于不明历史真相,而从“爨”字形义独特性引发想象造成的误读。
总之,种种迹象表明,“爨(川)底下”村名来源于“爨里”,而“爨里”原本是从山西夏县爨村移植来的地名。所以从根本上讲,“爨底下”村名来源于夏县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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