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萍Pilar 发表于 2025-1-15 16:40:14

那年,那月,那人,那路_散文_钟建国

一 、那年

那年,我十三岁,上初一,被班主任安排到教室里第四排靠窗户的位置。 

不得不说,这里是高级阳光区。上课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分神,透过窗户,看窗外的风景,蓝天白云,花花草草,大树小树尽收眼底。 这点小心思就像
被剥光一样,一眼被数学老师看穿。课堂上,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我这边瞟几眼,吓得我敢紧目不转睛地去听课。

后来,数学老师讲课,不仅仅是瞟一眼,是瞄,不,是盯,直瞪瞪地盯着我。那一双望而生畏的眼睛,一瞟、一瞄、一盯,弄得我神经绷紧,凝神闭气,眼
神空洞,脑袋嗡嗡响,心里直发毛,只好悻悻地低头玩弄自己的手指。

还没等我抬起头,就遭到他的训斥:你看,你看,又开小差了不是。我肩膀一耸一耸的不服气,脖子往西扭是窗户,不行,绝对不行。抬头瞅黑板,又不敢
四目相对,只好把头扭向教室的东边,仿佛整个人都矮了半截。

再后来,每当我上课认真听讲的时候,他的眼晴死死地盯着我,像一头老虎看见猎物一般。我什么都没做,都已头皮发麻,心惊胆战,感觉他的眼睛会“杀
人”。可一下课才发现,原来是杞人忧天!

那年中考,我们班数学成绩全联校排名倒数第三,把数学老师气得够呛:瞧瞧,瞧瞧,一个个的屎样,你们这一班是我带过最差的一班。数学老师是师范毕
业的,吃的是皇粮,人长得高大瘦溜溜。班主任 兼语文的老师学历不高,完小毕业,人长得胖嘟嘟,肚子很大,好像长了一个西瓜在里面。老师时时“充
电”,不断提高,“西瓜肚”里面也有许多墨水,课讲得那叫一个出彩,知识往外倒的时候,跟开闸放水似的,哗哗的,学生们听得眼都直了。一个公办一
个民办,而恰恰学生都爱听班主任语文老师上课。

有一天,语文老师告诉我,我二舅教过他,他是我二舅的学生,现在他又教我。他激励我这个学生:相信自己,好好学,你是最棒的!

结果不坏,数学赶上,语文突出。那年会考,我的单科语文成绩排在西半县前十名,记得作文题目是:我最爱看的一本书。

二、那月

十四岁时,最热的季节,高温酷暑,上蒸下煮。暑假期间,每天除了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外,我常常和小伙伴们掏鸟窝、扣麻雀、玩洋火枪、凫水,有那么
几次还挖过远志、肿手花、枸杞子等药材,卖给土产门市部换点糖果吃。当然家里给猪割草的任务就落在我这个毛小伙的肩上了。

顺着渠边边,沿着沟坎坎,我拎个筐,提把镰刀,漫无目的地瞎转悠。碰上鲜嫩的灰条草、狗尾巴草、母老蔓,我蹲下身子,刷、刷、刷地割会儿,顺手把
随地摆放的一小撮一小撮儿草收集聚拢后装进筐。

有一次,贪玩过了头,天快黑了还没割下多少草,我是百折挠心,于是心生一计,捡几个棍棍往框里一撑,双手捧起筐上的草往上再颠颠,让草蓬蓬松松地
装满筐。等到黑天黑地才背筐回家,算是蒙混过关交了差。

最让我气恨的是队上的畜牧队长,人长得不咋地,还偏爱折腾,爱作怪,老想弄出点动静,好邀功领赏。偏偏我去苜宿地偷苜蓿,还没割几把,也不知他从
哪儿冒出来,一声大喝:好小子,大白天的都敢偷队上的苜蓿。那会,跑是跑不掉了,只好束手就擒,让他抓了个现行,连人带筐押着我去了队长家。 队长
先是一顿上纲上线的训斥,然后又找人通知家长。我爸进了队长家的门,见我就是一巴掌,打得我鼻青脸肿。队长娃和我一般大,前几天我们几个还偷过
瓜,他夲想向他爹求情放我一马,看这架势吓得乖乖溜进屋,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这是父亲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现在回想,感谢父母。



三、那人

那人高中毕业,不抽烟不喝酒,喜欢看书订报。

兴起果树热那会,那人紧跟形势,地里栽了日本的岩富10号红富士苹果,树形采用的是挂果早、丰产性强的自由纺锤形,行间种上了白三叶草,是村里最早
栽果树的那波人。

第一年果树挂果,那人5亩卖了9600元,村人有点羡慕。进入丰产期后富士果最高亩产达到了12000斤,村人除了羡慕还是羡慕。有了名气,老有人隔三差五
到园里去取经,还时不时地你拉我拽让那人到他的果园里去指导。 后来那人成立了剪树队,开始有偿服务于果农。

那人怜爱树木,尤其对果树情有独钟,总觉得与它们有一种互通灵性,管理果树是勤勤恳恳,摸索出了自己一套果树管理经验。那人不爱研究人,不够成
熟,不够圆滑,喜话说实话,容易得罪人,也闹出了一些笑话。

由于不注重仪表不讲究穿戴,走在巷里,好事之人见那人穿的布鞋破了个洞,“大舅爷”都快要挤出来,善意地提个醒,那人满不在乎地一笑而过。外出学
习参观,同车的都是方圆二三十里的人。前边座位的一个人看那人贫的欢,说起果树一套一套的,眨巴眨巴眼睛 问那人是所(那个)村的,那人报了村名,
人家就套近乎问:“认识你村一个叫丑子的吗,还准备去登门拜访呢。”那人脸上闪烁着别人察觉不到的欣喜,先浅浅地卖了个关子:“看我像不像你说的那
个丑子?”前座的立马站起来,禁不住眼皮子翻动了几下,看那人不修边幅胡子巴茬,像是和镜子为敌似的样,满脸狐疑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应该不是你
吧!”

那人明白自己不是人民币,做不到人人喜欢,也知道自己被人嫌弃捏了丑,却不放在心上。那人坚持土包子就是土包子,没必要去维护一个很厉害,装牛逼
的人设。

那人却有七分倒像我自己,或者说能从中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四、那路

那条路很平常,平常的就像一日三餐不会忘记。那条路很熟悉,熟悉的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一条弯弯的小路,它伴我走过三年,它记载
我少时的故事,它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至今想起来那么清晰。

学校是农中,就建在几个自然村中间,离村约未二里地。我们一群娃娃为了上下学抄近道,开辟了一条新路,从一块庄稼地里斜着穿过去,比走正道起码少
走多半里路。

春耕时,田地被犁铧掀起打散,小路也随即消失没有了任何痕迹,只是过不了几天,新的脚印又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伴随鞋里时不时地灌进少许新土,一条
新的小路又走了出来。

夏季,小路被两边青绿的苞谷杆夹在中间,一人多高的苞谷地,厚厚的绿在搅动,在弥漫。穿行在小路上,空气是沉闷、燥热,仿佛置身于青纱帐中。娃娃
们一个个地都加快了“行军”的速度,恨不得早早逃脱无际的绿色,去寻找风的地方。

等到秋天庄稼收割完,小路又重新裸露在视野里。娃娃们踏着秋天的脚步,踩着秋风的节拍,欢快地聊天或追逐嬉戏,或学着电影和小人书里的样子,相约
来一场土块战争,摔跤比赛……不管最后哪方获胜,进村都又说又笑地各回各家。

冬天往往是天还不亮,就起床,急匆匆地往学校赶,路上时不时地有同学加入进来。大家就相赶着沿着冻得瓷实的小路,缩着脖子,猫着身子,搓着小手,
哈着热气,只顾一个劲地往前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踩碎了早晨的寂静。

那条小路丈量着家与学校之间的距离,在成片的庄稼地里蜿蜒前伸。它像一条弯弯曲曲的纽带,一头连接着学校、老师,一头连接着村庄、少年的梦想!


作者简介:钟建国,笔名夏云,临猗人,与黄土地为伍几十年,2023年春开始写文投稿。<br>标题 : 那年,那月,那人,那路_散文_钟建国<br>发布位置 :<br>联系人:张玉萍Pila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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