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1号 发表于 2019-11-20 10:41:47

普救寺的月光和玫瑰,运城旅游故事

普救寺是个能够买到玫瑰的寺院。

它位于山西省永济市,是名著《西厢记》故事发生地,寺前立着巨大的同心锁,上写剧中名句:“愿有情人终成眷属。”2018年普救寺景区举办了第21届爱情文化节,10对情侣在现场体验了唐制婚礼,有的来自国外。

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月夜,从那以后1300多年,普救寺几经沧桑,起而复灭,灭而又起,月相盈亏,花季来去,不变的是一代又一代人对花好月圆的憧憬和珍藏。

“一人情天下情也”,普救寺那时的月光,穿越时空,照亮无数的孤独与缠绵、失意和梦想……

都是月亮惹的祸

普救寺香火较盛,但人最多的地方不是大佛殿,而是崔氏别院——当年崔氏一家寄居之地。走进院里,迎面一道屏风,上书:

“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这是崔莺莺给张生的回信,张生去信时附诗云“莫负月华明,且怜花影重”。


那几天正是农历二月十五前后,在这两位文学爱好者的沟通和交往中,月亮发挥了促动和见证作用。对月亮的期待是他俩那时共同心理。

张生希望能像后羿一样将太阳射落,崔莺莺从早上就想着月亮升起,红娘总结说:“我看那生和俺小姐巴不得到晚。”

待月,是西厢记故事的“卖点”,王实甫作品全名为《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西厢记故事在王实甫作品中得到了极致表达,在那之前已流传演变了500年。最初作品是唐代元稹的小说《莺莺传》,作品中“待月西厢下”诗句和张生跳墙等情节都具备。


今普救寺里,有“张生墙处”,近墙一树可作梯,常有好事者攀援仿效,景区立牌“请勿攀登、谢谢合作”。

《莺莺传》里虽跳了墙,但与后世流传《西厢记》不同,崔张并未成为眷属,而是男方始乱终弃,双方各有所归。宋金时期民间说唱戏曲中,有关崔张西厢故事的存目很多,作品今多散失。

好在还有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这一作品将始乱终弃的结局改为大团圆。在此基础上元代王实甫创作了《西厢记》,普救寺里的月下故事,通过这一佳作广为人知。

那轮西厢明月,在漫漫岁月里,不知装饰了多少人的梦。“你看那淡云笼月华,似红纸护银蜡;柳丝花朵垂帘下,绿纱茵铺着绣榻……”

透过开满鲜花的月亮

穿过笼罩在西厢上的旖旎月光,可以依稀看到普救寺沧桑的模样。

普救寺在永济市蒲州镇,百年前这里叫蒲州府永济县。蒲州是个古城,唐代曾被称为中都,位于首都长安和东都洛阳之间,今已萧索,当时为繁盛所在,属热点城市。普救寺在城边,是个景点。

张生和崔氏作为流动人口住在普救寺,在清修之地成就绮丽之思,现在看来有些怪异,放到当时环境中却不难理解。南北朝时,佛寺就常接纳俗客住宿,唐代这更成了佛寺一个收入来源。

那时寺院相当于有宾馆的景区,在这样的地方发生点浪漫故事并不奇怪。唐代小说中不乏士子和女子在寺院里相识相爱的故事,结局大都是天亮就分手。

但那些邂逅的寺院多已湮没无闻,只有普救寺,时隔千年,后人仍不断来现场考察,这得益于西厢故事经久不息的传播。

普救寺始建于隋末唐初,《莺莺传》传世,西厢成了普救寺名片。金代王仲通《普救寺莺莺故居》写道:“花飞小院愁红雨,春老西厢锁绿苔。我恐返魂窥宋玉,墙头乱眼窃怜才。”这诗作于1204年。

300多年以后,明嘉靖四十三年(1555年),蒲州大地震,崔莺莺的西厢、张生的墙头均荡然无存。9年之后开始重建,建成后,主持此事的蒲州知州张佳胤作诗:

“胜地曾为瓦砾场,浮图今放海珠光……莫向空门悲物理,从来吾世有沧桑。”

又300多年过去,1920年普救寺大火,胜地重为瓦砾场,仅存明代所建舍利塔(因西厢故事缘故被称为莺莺塔)。首任驻美大使柴泽民曾作《题莺莺塔》:

“来到西厢下,颓然无片瓦。红娘何处去,独有莺莺塔。”

1986年,普救寺再次重建,缘由和依据是《西厢记》。重建前,当时的一位山西省领导说:

“《西厢记》里的普救寺在运城永济西厢大队,现在只剩下一个莺莺塔……把普救寺恢复起来,按张生游西厢的格局,肯定会吸引很多游客游赏。”

西厢大队由寺坡底等村合并而成,因西厢故事而得名,那是1956年的事,现称西厢村。1990年,普救寺又一次建成,赵朴初先生题写山门楹联:“普愿天下有情,都成菩提眷属。”


月亮的脸在改变

蒲州府永济县变成永济市蒲州镇,是社会变迁此消彼长;普救寺的西厢成了西厢村的普救寺,是艺术魅力影响现实。

西厢故事带来的变化,不仅改变了普救寺,还涉及月亮。以前的月老,现在都叫红娘。

西厢故事本身演化也很丰富,其中故事结局的改变耐人寻味。“始乱终弃”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两个对感情走向的权威表达都出自西厢故事,也是故事的两个结局。

《莺莺传》中写张生要去长安,离别之夜,张生只是坐着叹气,莺莺心知难再相见,仍然尽力维持“告别的尊严”,最终流泪而去,元稹笔力非同一般,莺莺“像谢幕演员眼看着灯光熄灭”的纠结宛在眼前。在唐代,人们对这个结局并没有多少议论,宋代就开始批评张生薄情。

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写张生帮助崔家,老夫人许婚又反悔,给崔张私会添加了秩序上的理由,且最终二人结合,发乎情、止乎礼。这或许是因为宋代以后,社会变迁,人们婚恋观发生变化,更重视感情专一、家庭秩序。

王实甫《西厢记》结尾张生得中状元,迎娶崔莺莺,称颂她“四德三从”,发愿“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圆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

清初金圣叹对此不以为然,动手进行删改,去掉了张生中状元娶崔莺莺的第五本,以崔张分别后张生在行旅中惊梦结束。终句在“别恨离愁,满肺腑难陶写。除纸笔代喉舌,千种相思对谁说”,保留悲剧的韵味。

这样设计,倒和普救寺周边的民间传说有异曲同工之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西厢记研究学者雷建德曾在永济农村多方走访,钩沉关于西厢故事的民间记忆,辑成《西厢轶事》一书,展示了西厢故事一个奇幻结局。

传说张生去后不返,莺莺登塔远望,幻觉张生前来,

“她不顾一切地向张生扑去,不幸坠塔成沙,多年来任凭风吹日晒,都始终等待张生的迎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普救寺周边民间传说表现出对大团圆结局的拒绝,或是基于对世事人情的无奈。

尽管如此,金圣叹还是称“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一句“实乃妙妙”。雷建德在收集民间传说后,创作《白话西厢记》等作品,结局也选择大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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