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酸菜(散文)_支云云
树上的叶子落了,田里的庄稼收了,又到了每年做酸菜的季节。我远在千里之外,仿佛看到家乡乡亲们昔日忙碌的身影,那缕缕的酸菜味萦绕在心头,永远也挥之不去。我的家乡把做酸菜叫“卧和菜”。对于农家人来说,这可是一件大事。小时候,每逢卧和菜,我们总会全家总动员,洗的洗、切的切,干不了活的小孩子跑腿。忙活一整天,卧上满满一大缸酸菜,那可是一家人一整个冬天的主菜。那时,农家人冬天里吃的永远是老三样:韭花、咸菜和酸菜,以酸菜为主。家乡的酸菜与别处酸菜不同,不用萝卜而是用芥菜,就有了别样的味道。芥菜有种独特的味道,发酵后的芥菜味更独特,那种淳厚弥香的味道是萝卜无法相比的。芥菜加白菜做出来的酸菜味道,就是家乡酸菜的味道。这种味道,我一生都忘不了。
说起家乡的酸菜,不由得会想起我的大姑和大姑夫。他们都是勤劳忠厚的庄稼人,都是各自家里的老大。尤其我家,爷爷奶奶去世时,我父亲和两个小姑还是年幼的孩子,最小的三姑才3岁。本来日子就艰难的大姑和大姑父,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妹,日子就更加艰难了。我记事时,他们虽然只有40多岁,但看上去却像六七十岁一般。
头伏萝卜二伏芥,种芥菜是最热、最旱的二伏天,天旱不好出苗,很少有人种,所以芥菜比较贵,一般一块钱能买二十多斤,最贵时能买十斤八斤。也因此,做酸菜时,大人们就会少放芥菜多放白菜,而白菜是那种没卷心的、一分钱一斤的、人们叫“羊毛胎”的次白菜。有一年,大姑父种了芥菜,那年雨水好,加上姑父勤劳,芥菜长得格外好。一个个芥菜疙瘩白白胖胖的,像刚出锅的馒头。大姑夫喜出望外,不仅自己做酸菜有了芥菜,而且还能卖个好价钱。一大早,他就装了满满一平车芥菜,到二十多里外的横水镇去卖。晚上回来先到我家,我妈问姑夫:“卖得好吗?”姑父苦笑了一下:“还好。”“一块钱几斤?”“六十。”姑父那别扭的、咧嘴苦笑的表情,让人好心疼、好心疼。我那可怜的姑夫连两毛钱一碗的“糊泡馍”都没舍得吃,饿着肚子顶着风寒,返程二十里路回到家。只是那一年,我家的酸菜特别好吃,因为芥菜多。如今,大姑、大姑父离开我们已30多年了,但我仍然会常常想起他们。
女儿楼下有片空地,今年我特意种了点芥菜,做了盆酸菜。酸菜做好后,我就焦急地等待着它冒沫、发酵。第七天,久违的酸菜味弥漫开来,我禁不住揭开盆盖闻了又闻……好香啊,家乡的酸菜!这是我深深怀念的童年味道,是我深埋心底挥之不去、难以割舍的味道。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