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津渡铁牛, “开元盛世”的实力见证
说起黄河大铁牛,很多人会想起儿时课本上“打捞铁牛”的故事。小时候,觉得僧人怀丙借用水的浮力把铁牛从河中捞起,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因此印象深刻。长大后,知道它就在永济的蒲津渡遗址,一直心向往之。
蒲津渡是历史上有名的黄河渡口,自古以来就是秦晋之间的交通要道。世事变迁,虽然古渡口已成为过去,但是透过黄河大铁牛这一历史瑰宝,我们依旧能看到岁月留下的荣耀与传奇。
浮桥修建:桥梁史上的珍贵创造
走进蒲津渡遗址,穿过林荫小道,前面的广场右侧有一座高台。走上高台,只见其上赫然矗立着四尊铁牛、四个铁人,古朴壮观、气势恢宏。
四尊铁牛面朝西俯卧在地,高约1.5米,长约3.3米,两两一组前后排列。其造型栩栩如生,双目圆睁、矫角昂首、四肢微屈、腹部浑圆,经千年岁月更显威严肃穆。
据蒲津渡遗址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尉会萍介绍,由于黄河泥沙堆积,每隔数年就要改道,所以只能修建浮桥。唐开元时,国力昌盛,之前的竹索连舟桥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因此改建新桥。新桥采用一百艘铁船在水中并列,船上铺着木板,两侧用铁索相连固定在两岸。所以,两岸铸造了八尊铁牛作为地锚。
在牛身下有底座固定在地面上,尾部有铁轴用于拴连桥索。每尊铁牛加上底座和铁柱(隐藏在地下),大约有55吨~75吨。铁牛之间还放置了高约1米的铁夯墩固定绳索,防止绳索左右摆动,其造型似山,中间有圆孔。
在每尊铁牛身旁,各立有一个铁人,两手虚握,如同牧者作牵引状,其服饰、表情、形态、动作各不相同。有专家根据其所在方位和服饰头饰考证,认为这四尊铁人分别代表了维吾尔族、蒙古族、藏族、汉族四个民族,是唐王朝和各族人民关系友好的象征。
“由于蒲州境内的黄河自北向南流动,考虑到冲力,所以南侧的两尊铁牛铸造得比北侧的重。”尉会萍告诉记者,铁牛除了起到固定桥索的作用外,还有多种作用。“《易经》中说‘牛象坤,坤为土,土胜水’,所以古代多以牛作为镇水神兽的形象。还有牛在我国古代农耕社会中,一直被视作力大无穷、身负重任的化身”。
在铁牛和铁人的南侧,还有7根错落的铁柱,造型类似北斗七星。这“七星铁柱”主要是拴船用的。走在堤坝上,脚下的石条之间嵌有铆钉,缝隙采用米浆白灰泥黏合,起到加固的作用。
这座集技术与艺术于一体的浮桥,堪称桥梁史上的珍贵创造。
铁牛铸造:“开元盛世”的实力见证
唐朝当时全年的产铁量也就一千余吨,这里的铁牛和铁人等几乎耗用了大唐全年铁产量的百分之八十。
用现在的话说,这是一项国家重点工程,不允许有任何失误,这些铸件最好能一次成型。所以,很难想象在那时,人们是怎么铸造出如此庞大的铸件,而且还兼具实用性和艺术性。
那么,古人是怎么铸造黄河大铁牛的?虽然没有具体的文字记载,但考究《开工天物》,里面有大型铸件制造工艺的描述。
据说,是先用黄蜡雕塑好铁牛、铁人的造型,作为蜡模。而能用蜡将牛和人的形态雕得如此精致逼真、形象生动,也让人由衷赞叹当时匠人高超的技艺。
接下来的第二步,就是用特制的澄泥均匀地涂覆在蜡模的外层,等待完全成型后,使用文火烘烧。在泥模的上部要留注入口,下部要留排出口。等泥模逐渐烘干,蜡液也已排出,泥模就成了一个空心的牛造型。而此时只要堵住排出口,加固泥模,从注水口注入铁水即可。
“铁牛的背上有一个洞,那就是注入口。”尉会萍告诉记者。
当然,在古时没有大型熔炉与高热量燃料,铸造一只铁牛需要数十吨铁水,怎么炼制?另外,铁水怎么倾倒,也是一个问题。
这些问题工匠们也想到了,他们在河岸边架起多个熔炉同时炼铁,并挖有多条泥槽作为通道,铁水顺着槽道流入泥模中。为防止铁水在中途凝固,槽道下还得架火以保证其温度。
最后一步,待铁液凝固后,去掉加固设施,打碎泥模,铁牛就完成了。可以想见,当时的场景是何等壮观。
这项浩大的工程,不仅展现了当时冶金技术的高超、工匠设计的智慧,更集中展示了唐开元时期的综合国力和民族凝聚力。
黄河大铁牛便是“开元盛世”留下的最具说服力的见证。
遗址保护:让历史代代相传
蒲津桥建成,新的铁索浮桥横贯黄河,成了当时首都长安向东运输的主要通道,一直沿用了500年之久。
“当时有‘一桥锁三城,连接秦与晋’之说。有文献记载,河中有一岛名为中城,当时的浮桥是由两座浮桥相会于河中岛而成。这边浮桥全长360米,架在黄河的主流上。另一边320米,架在黄河的支流上。”尉会萍说,有学者认为河对岸的四尊铁牛就在河中的岛上,只是和小岛一起深埋泥沙了。
到了宋末,因战乱浮桥被毁,但两岸的铁牛犹存,被老百姓称为“镇河铁牛”。秦晋大地一直有“八大铁牛镇河湾”的说法。明朝时,朝廷还曾先后几次利用铁牛修建浮桥。至清代,黄河向西改道,渡口荒废,铁牛也逐渐被泥沙埋没。
1988年3月至1989年8月,当时的永济县相关部门专家在黄河故道上探测到了蒲津渡遗址,使被泥沙淹没百余年的开元大铁牛重见天日。
当时发现大铁牛的原址是低于地平线的,为了更利于保护工作开展,有关部门把铁牛、铁人、铁柱等从原地提升了12.2米,在地表以上恢复原貌,露天陈列,地下部分则被建成了展览馆。
在展览馆内,我们可以看到每尊铁牛下方有四根铁柱,呈45度角挺立。尉会萍说:“其主要作用是给一个拉伸之力。”
从南北侧不同吨位的铁牛到四根斜插在河底的铁柱,再到浮桥的建造设计,让人不禁叹服古人的聪明才智。在展览馆内还有模仿当年的形制建的一段浮桥模型。
展览馆墙上有诗人皮日休的《河桥赋》描述当时的盛景,“曙色霍开,济者相排。如川失水,一物时来。蹄响如雨,车音若雷。有贤有俊,有隶有台。有贫有窭,有货有财”。走在馆内,感受到的不单是古人的智慧和当时的繁荣,还有一种文化基因和文化自信的传承。
走出展览馆,面向黄河故道,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万邦来朝的大唐盛世,眼前黄河流淌,百舸连索成桥,浮桥上人流熙攘,两岸边商贸繁华。
张建群 薛丽娟 /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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